苗履道和芳芳知道,打斗快要结束了。
这是打斗双方暗藏的最后一点力气。
果然,又过了一会,某一刻。
打斗声音戛然而止,四周又复安静了下来。
这时候哪怕一根针掉在地上,也能清晰的听见针落地声。
芳芳和苗履道不知道黑暗里打斗双方的情况,所以也不敢发出声音,怕一点点的动静都会干扰到二人最后关头的决斗。
但过了好久好久,还是没有一点点声音。
芳芳实在忍不住了,这时候什么她都不想管了,她只是一定要知道打斗究竟是怎么样了。
她甚至都不想知道谁输谁赢,她只希望两个人都安好。
人只要活着,那还有什么事情不好说的呢?
拿出打火石,点着了蜡烛。
眼前却只有一个人。
林平之孤零零站在前面,秦老先生已经不知去向。
林平之看着疑惑望向自己的两个人,以一种很疲惫的声音说道:“我要睡一觉。”
——
虽然不知道比斗的结果到底是怎么样的,但总算有了光亮之后,地上没有躺着一具尸体,那便是很不错的结果了。
苗履道耐心等着林平之醒来,这才问道:“怎么样?”
林平之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说道:“走。”
走字本身没有什么太多的含义,但听在此刻苗履道耳朵里却可以代表很多信息。
既然林公子说走,那么说明这场黑暗里的比试可能是他赢了。
至少没输。
不然的话,以秦老先生不惜弹指点灭蜡烛也要占得一个黑暗比试的优势显现出的决心来看,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放他们走人的。
但苗履道跟着林平之来到了出口石门之前——果然秦老先生已不在这里看守——却发现林公子顿足没有马上出去。
苗履道笑着说道:“怎么了,林公子,是不是不舍得这里,放不下芳芳姑娘?最少...得和她道个别?”
林平之回头,看着后面空荡处,说道:“江湖儿女,要走便走,也没必要效仿文人骚客送别来辞别去,还写诗文相赠。走便走了。只是,我想到了一件事。”
苗履道问道:“什么事?”
林平之没有马上回答,只是凭空又大声说一句道:“芳芳姑娘,我有事想见秦老先生,不知道你能否带我去找他?”
苗履道看着身后空荡一片,但马上醒悟过来芳芳这位害羞的姑娘虽然不好意思当面送别,却总是还想多看林公子几眼,所以施展无声无息的轻功隐蔽在某处。
果然林平之话音刚落,芳芳那窈窕的身姿飘了出来,脸还是羞的通红,但羞赧中又带着几分忧愁。
苗履道忍不住心里感叹:“这位芳芳姑娘,日后说不定要犯下相思病。”
芳芳没有说话,只是在前带路,要带二人去找秦老先生。
但她马上停住,朝面前轻声喊道:“秦伯伯。”
这位困了林平之二人许多天的老人,毕竟也对这两位年轻人有些惺惺相惜之感,见他们要走,也暗中在后面送别。
不过当面对着这两个臭小子时,秦先生自然又板着脸,不会给他们好眼色看。
林平之也并不以为意,轻声说道:“秦老先生,我上次听芳芳姑娘说,您在来古墓之前本是江湖里成名高手,只因遭逢变故,心灰意冷,这才在这活死人墓里定局。”
秦老先生冷哼一声,并不接口。
苗履道奇怪林平之出去在即怎么和秦老先生聊起陈年旧事来了,不过也有些觉得好奇,忙听下去。
林平之继续道:“这是您老人家的私事,我本是不便过问,芳芳她也没有跟我细说这事。但我这人吧,就是爱管闲事,对这事留上了心,这段时间和芳芳聊天时有意无意也问出了点大概来。”
“原来秦老先生您挚爱的家人为恶人无端杀害,这才生出了归退之心,再不想在俗世中多待一刻。”
“我本想以秦老先生您的武功,自然早已将仇人大卸八块报心头大恨。所以之前也没有多想这件事。”
“可刚才突然想到,如果秦老先生您还未报仇,而您的仇人还在人世的话,我自当帮您寻到他,让他承担当年的罪责。”
秦老先生听林平之这么说,脸色剧变。
确如林平之所说,他爱妻和爱子被人杀害,使他生无可恋,一时间甚至连寻人复仇的心思都没有了,只觉得就算杀了仇人又能怎么样呢?人死不能复生。他悲痛欲绝之下,便要自绝经脉自杀。
但其时正好芳芳的爹爹慕名去拜访他想找他探讨武学之道,了解了其中原委,着意开导他说他要是死了,他妻儿也绝对不会开心,只有好好活着,才是对他泉下的妻儿最好的宽慰。
秦老先生被说动,只能行尸走肉一般的更芳芳爹爹来到古墓中,过上了活死人一般的生活,往后便将所有生命意义寄托在了芳芳身上。
这些年他丧亲之痛总算渐渐的有了些缓解,对仇人的恨意却与日俱增,每时每刻都想着要出去将仇人刨肚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