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从心底升起的寒意,被一股更加强硬,更加冰冷的意志,瞬间冲散。
“我明白了。”沈妤重重点头,转身,大步离去。
她的背影,再无一丝柔弱。
就在这时。
一名亲卫从门外快步走入,躬身禀报。
“主公,樊楼的柳月娘,到了。”
沈惟的眉毛,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来得,真快。)
从他答应合作,到柳月娘备好人手,登门验货。
这中间,只隔了不到半日。
这个女人的效率,和她背后的建王,对这件事的渴求,超出了他的预料。
“请她去冰糖作坊。”
“是。”
……
鬼宅,后院。
曾经杂草丛生,阴气森森的院落,此刻,已经彻底变了模样。
一条宽阔的青石板路,从前院,一直延伸到后院深处。
道路两旁,每隔十步,便站着一名身着统一黑色劲装的护卫。
他们不是寻常的家丁护院。
他们站姿笔挺,双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目光如鹰隼般,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一队队负责搬运蔗糖原料的伙计,推着独轮车,在一名小头目的呼喝下,脚步匆匆,却井然有序地,从柳月娘的车队旁经过。
没有人大声喧哗。
没有人交头接耳。
整个鬼宅,就像一座巨大的,正在高速运转的精密机器。每一个零件,都在自己的位置上,沉默而高效地,运转着。
柳月娘坐在华丽的马车里,透过纱帘,看着外面这一幕。
她那双总是带着媚意的桃花眼,此刻,却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凝重。
她见过临安城所有王公贵胄的府邸。
她也见过禁军森严的皇城。
但,没有一个地方,像这里一样。
这里没有豪门的奢华,没有皇家的威仪。
这里只有一种东西。
纪律。
一种,带着血与火气息的,军队才有的,铁的纪律。
(富甲天下,暗藏甲兵。)
这八个字,毫无征兆地,从她心底冒了出来。
她忽然觉得,自己之前对这位沈公子的判断,可能……还是错了。
错得离谱。
这哪里是一头敛财的猛虎。
这分明是一头,正在深渊之中,悄悄磨砺爪牙,准备择人而噬的,真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