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内,死寂一片。
王总管一行人离去的脚步声,仿佛还回荡在梁柱之间,带着宫里独有的,阴冷潮湿的气息。
那只盛放着麒麟令牌的紫檀木箱子,就那么敞开着,摆在厅中。箱内的金银玉器,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冰冷而诡异的光。
沈惟站在箱前,一动不动。
那句如同毒蛇吐信般的话,还在他的耳边盘旋。
“北境天寒。”
“飞狐口那三万忠魂,不能……就这么在冰天雪地里,冻着。”
一股寒意,比王总管身上的腐朽气息,比这深秋的凉风,更加刺骨。
他知道。
皇帝,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韩诚的来历,知道韩诚的恩师,知道韩诚心中那份最深的痛。
他知道飞狐口的三万冤魂,是沈惟手中,最锋利,也最不可控的一把刀。
所以,他送来了另一把刀。
一把,属于皇帝的刀。
三百御前亲军。
这不是恩宠,是警告。
这不是赏赐,是枷锁。
是用三百个合法的名额,三百套朝廷的兵甲,三百份兵部的粮饷,在他这头即将失控的猛兽脖子上,套上一个,你根本无法拒绝的,黄金笼头。
那个所谓的“教头”,就是牵着笼头的那只手。
好一个帝王心术。
他甚至没有动用任何强制手段,就将一双眼睛,一双耳朵,光明正大地,安插到了你的心脏。
沈妤走上前,看着沈惟的侧脸,她的心中,同样是一片冰凉。
她也听懂了王总管最后那句话的弦外之音。
那是一种,被看穿所有底牌的,赤裸裸的无力感。
“阿弟……”她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沈惟缓缓抬起手,盖上了那只紫檀木箱子。
“咔哒。”
一声轻响,隔绝了满室的珠光宝气。
也仿佛,隔绝了所有的恐惧与慌乱。
“阿姊。”沈惟转过身,脸上,已经没有了丝毫波澜。
他看着沈妤,看着她眼中的担忧。
“去把《沈氏法典》的第一条,写上去。”
沈妤一怔。
“凡入我沈氏门下者,无论何人,自即日起,清查三代履历,重立名册。功赏,过罚,生死,皆由中枢堂,由你一人而决。”
“那三百人,也不例外。”
沈妤的心,猛地一跳。
她明白了。
皇帝要安插人手,那便让他安插。
但只要进了这个门,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
规矩,由我们来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