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心脏在北院的工坊里“叮当”作响,浑身的肌肉,则是这些沉默而精悍的“护院”。
(……这不是私邸。)
(……这是一个巢穴。)
(一个……战争的巢穴。)
……
议事厅内,新沏的君山银针,在杯中起落,热气袅袅。
钱公公没有落座。
他背着手,像巡视自己园子的主人,踱着方步。丝绸制的软底官靴,踩在光洁的金砖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沈承事郎。”
他背对着沈惟,幽幽开口。
“陛下限期三月。如今,已过一月有余了。”
“公公明鉴。”沈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焦虑与无奈,“神臂弓的图纸,巧夺天工,非人力所能及。更何况……军器监那边送来的铁料,杂质太多,不堪大用。臣正为此事,寝食难安,夜夜惊梦啊。”
(第一步,哭穷,叫苦。)
(将潜在的“进度缓慢”,提前归咎于客观原因。)
(姿态,必须做足。)
“哦?”
钱公公缓缓转过身,那张满是褶子的脸上,笑容可掬。
“咱家瞧着,沈大人这里,可不像是缺米下锅的样子啊。”
他那只枯瘦的手,随意地朝着窗外一指。
“这工匠如云,往来不绝。”
“这护院家丁,身手矫健,气势……啧啧,怕是比殿前司的精锐,也不遑多让呢。”
他脸上的笑容,陡然扩大,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咱家啊,方才从院门走到这里,真是心惊胆战,两腿发软。”
“知道的,晓得这是沈大人的私邸,是为了给圣上赶制神弓,才宵衣旰食,聚拢了些人手。”
他的话音,在这里顿住了。
那短暂的停顿,像一把无形的铡刀,悬在了沈惟的头顶,让整个议事厅的空气都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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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的……”
钱公公的声音,陡然压低,像毒蛇在耳边吐信。
“……还以为是哪家新开的军器作坊,私设的军营呢!”
轰!
天子之言,虽由奴口而出,其重,亦可压塌山岳!
指控,来了!
用最温和的语气,说着最诛心的话!
私造军械!
蓄养私兵!
这两顶帽子,任何一顶扣实了,都是满门抄斩,诛灭九族的大罪!
沈惟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之大,甚至带翻了身前的茶杯。滚烫的茶水泼了一地,他却仿佛毫无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