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街的晨光刚漫过悦来酒楼的木窗，门口就排起了

“长龙”——

自打程唯把

“西街第一厨”

的木牌挂上门楣，街坊们天不亮就来蹲东坡肉，连邻镇赶车来的大婶都攥着菜篮，生怕来晚了卖光。沈娘系着洗得发白的围裙，在灶台边颠勺盛肉，汗珠顺着鬓角往下滑，程唯却揣着袖管靠在柜台边，嘴里叼着块桂花糖糕，糖渣掉在衣襟上也不管，还得踮着脚

“指挥”：“周叔，三号桌的酸梅汤快凉了！您老快点，别让客人等急了！”

“你倒好，嘴指挥手！”

老周端着酸梅汤出来，粗布褂子都被汗浸得贴在背上，刚想靠在门框上歇口气，眼角余光突然瞥见街对面

——

王老板正拽着个光头汉子的胳膊，在迎客楼门口比划，那汉子背着个鼓囊囊的旧布包，布角还挂着根生锈的馄饨勺，却把胸脯拍得

“咚咚”

响，不知道在吹什么牛。

没等老周开口，王老板已经拽着光头汉子往悦来冲，脚步慌得差点撞翻路边的菜摊，绿油油的青菜滚了一地。“程唯！给你见识下大人物！”

王老板嗓门大得盖过客人的谈笑声，指着光头汉子的手都在抖，“这是李大厨！前皇宫御厨的亲传弟子！专门来教我做‘京城级金汤东坡肉’，到时候去京城比赛，准把你比得找不着北！”

那光头汉子立马捋了捋袖子

——

手腕上还沾着圈油印子，油光锃亮的脑袋在太阳下反光，拱手时布包晃了晃，露出半张皱巴巴的纸，上面

“馄饨摊转让”

四个字隐约可见。“小兄弟，听说你东坡肉做得还行？”

汉子眯着眼笑，语气里满是傲气，“但跟我这御厨秘方比，差远了！我这‘金汤东坡肉’，用南瓜泥吊汤，入口甜糯，当年贵妃娘娘都爱吃！”

程唯嚼着糖糕，强憋住笑，贱兮兮地凑过去：“李大厨这么厉害，不如今儿在悦来露一手？让我们尝尝‘贵妃同款’，也帮王老板补补‘厨艺课’，省得下次再把肘子腌成咸菜，咸得客人直灌凉茶。”

“对！就现在做！”

王老板立马附和，生怕李大厨反悔，没等汉子推辞，沈娘已经麻利地腾出个灶台，连葱姜都摆好了。街坊们见状全围了过来，卖糖葫芦的大爷扛着杆子挤到前排，连刚买完菜的大婶都放下菜篮，踮着脚往灶台边凑：“咱也开开眼，看看御厨做的肉啥味儿！”

结果李大厨忙活了半个时辰，端出来的

“金汤东坡肉”

差点把人看吐

——

南瓜泥没搅开，结块粘在酱色的肉块上，橙黄色的汤稠得能挂在勺子上，裹着肉晃悠，活像刚从泥地里捞出来的

“泥石流”。他硬着头皮舀了一勺递到王老板嘴边，王老板凑过去尝了一口，脸瞬间绿得像门口的青菜，“噗”

地吐在地上，捂着喉咙直咳嗽，眼泪都呛出来了：“这啥玩意儿？又甜又腻还带股土腥味！比我家腌菜缸里的水还难喝！”

街坊们

“哄”

地笑开了，卖糖葫芦的大爷笑得杆都歪了，糖葫芦串晃得叮当响：“王老板，您这哪是御厨秘方？分明是‘泥巴炖肉’！狗见了都得绕着走！”

那光头汉子见势不妙，拎起布包就想溜，老周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

布包

“哗啦”

散开，掉出张写着

“馄饨摊出兑，包教包会，收费五两”

的纸条，还有半袋没吃完的咸菜。

“好啊！你是个骗子！”

王老板气得直跺脚，鞋底子都快把青石板跺裂了。那汉子赶紧挣开老周的手，一溜烟跑没影了，连布包都忘了拿。王老板蹲在地上，盯着那碗

“泥石流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