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的一声轻响(虽然在虚无里听不到,但意识能感觉到碰撞的震颤),剑痕光与星核光融合,亮了一分。紧接着,雷纹光撞了过来,三道光拧成一股,像支燃烧的火把。
秦轩的净化光和阿木的因果线光也汇合了,温润的白光缠着紫色的线光,带着缘法的韧性,朝着火把飘去。最后是赵文轩的风纱光,像道流光,精准地融入那团光火。
六道光芒汇聚的瞬间,黑暗剧烈地晃动起来。虚无雷的领域竟被这团光烧出一个窟窿,外面的天光顺着窟窿涌进来——是劫云散去的晨光。
六人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还站在原地,彼此手牵着手,掌心都沁出了汗。阿木的因果线不知何时重新缠上了每个人的手腕,线身泛着六色流光,比之前粗了一倍。
“刚才……”赵文轩喘着气,声音还有些发虚。
“我们赢了。”陈巧举起手,剑痕光在指尖跳跃,比之前亮了数倍,“虚无雷没辙了。”
果然,天际的劫云彻底散了,露出清澈的天空,阳光洒在六人身上,暖洋洋的。第二十三道雷劫,以一种谁也没想到的方式,被他们用“相信彼此存在”的信念破了。
雷破突然哈哈大笑:“他娘的,这雷劫还挺懂浪漫,逼着咱们手拉手过坎儿!”
阿木低头看着缠绕的因果线,线尾的铃铛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响声——那是缘法彻底融入彼此的证明。“不是浪漫,是告诉我们,”他轻声道,“就算力量没了,联系还在,我们就永远不会消失。”
李慕然望着天光,星核在掌心缓缓旋转,六色光芒流转不息:“后面还有四道,不过……”他转头看向众人,眼底闪着光,“我突然觉得,就算是最后一道,咱们也接得住。”
远处,魔尊的魔气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突然萎靡下去。防御阵前的三派修士爆发出震天的欢呼——他们能感觉到,那六道支撑着防线的气息,变得前所未有的强盛。
而在六人脚下,阿木的因果线深深扎进地里,顺着土壤蔓延开去,与整个上古遗迹的灵脉连在了一起。从今天起,这片遗迹的每一寸土地,都成了他们缘法的见证。
天光未散,劫云却以更快的速度重新凝聚,这一次,云层中竟浮现出无数面镜子——不是光滑的镜面,而是布满裂纹的残镜,每一面镜子里都映着六人不同的模样:有他们幼时练剑的生涩,有第一次组队时的争吵,有面对魔尊时的恐惧,甚至有……放弃渡劫的懦弱。
“是‘妄心镜’。”陈巧的声音有些发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鞘,“第二十四道雷劫,专门照人心底的‘妄念’。镜子里的幻象会引诱我们沉溺,一旦信了镜中的画面,道心就会被撕裂。”
话音刚落,一面残镜突然飞到雷破面前,镜中映出他浑身是伤的模样,周围堆满了三派修士的尸体,魔尊的笑声在镜中回荡:“你看,你根本保护不了任何人,早点放弃,还能少死点人。”
雷破的瞳孔骤然收缩,镜中的画面太真实了——那是他最害怕的噩梦。他下意识地想后退,手腕却被阿木的因果线攥紧。
“别看他的眼睛。”阿木的声音带着缘法的沉稳,“那不是你,是你心里的‘怕’在装你。”
雷破深吸一口气,猛地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的不是镜中的尸山,而是前一晚赵文轩帮他包扎伤口时说的话:“你每道雷纹炸响的时候,都像在给我们喊加油。”他霍然睁眼,一拳砸向残镜,镜中幻象随着镜子碎裂而消散,“老子的雷,是用来劈魔尊的,不是用来吓自己的!”
另一边,赵文轩面前的残镜里,他正站在空荡荡的风谷,手里的风纱散成了蒲公英:“你看,风本来就留不住,他们早晚都会离开你,何必拼尽全力?”镜中自己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根羽毛搔着他的心尖。
“留不住,也要送他们一程。”赵文轩突然笑了,他想起陈巧说过“风的意义不是停留,是带着牵挂跑更远”,便抬手召来一缕微风,风穿过残镜的裂纹,将镜中幻象搅成了碎片,“我的风,是用来送大家到终点的,不是用来躲在谷里叹气的。”
秦轩的残镜最温柔,镜中是他从未见过的故乡,父母正坐在院子里等他回家,声音慈祥:“回来吧,这里没有雷劫,没有魔尊,只有热汤。”他的指尖几乎要碰到镜面,净化光都黯淡了几分。
“可是……”秦轩的目光掠过身边的五人,他们正各自抵挡着镜中幻象,额头渗着汗,却没有一人后退,“他们还在等我的净化光。”他猛地别过头,净化光暴涨,将残镜裹成一团白光,镜中温柔的幻象在光芒中消融,“等渡完劫,我会回去看爹娘,但不是现在。”
李慕然的残镜里,星核碎成了齑粉,他站在一片空地上,孤零零的:“你看,少了你,他们也能渡劫,你根本不重要。”这声音像淬了冰,冻得他指尖发麻。
“重要的不是‘少了谁不行’,是‘有我在更好’。”李慕然轻声说,他想起阿木的因果线总爱缠上他的星核,想起陈巧练剑时总问他“星核的锋芒够不够”,这些细碎的瞬间,比镜中的谎言实在得多。他抬手将星核按在镜面上,残镜接触到星核的温度,“咔嚓”一声裂成蛛网,幻象随之破灭。
阿木的残镜最狡猾,镜中没有恐怖或温柔的画面,只有一片空白:“你看,缘法本就是空的,你绑不住任何人,最后还是会一个人。”这话说得太轻,像从他自己心里冒出来的。
“空的?”阿木低头看了看缠在六人手腕上的因果线,它们正泛着微光,将彼此的灵力悄悄传递,“就算是空的,我们也把它填满了。”他抬手扯断因果线——不是真断,是故意让线身绷紧,六道灵力顺着线身同时涌入残镜,镜面“嗡”地一声,竟被这股合力震成了粉末。
最后轮到陈巧,她面前的残镜最大,镜中映出她剑断人亡的模样,魔尊踩着她的剑,笑得猖狂:“你以为凭你这点本事,能赢我?趁早认输,还能留个全尸。”
陈巧看着镜中的自己,突然笑了,笑得剑鞘都在颤:“你这镜子照错了。”她缓缓拔剑,剑峰划破空气,带起一道凌厉的弧光,“我陈巧的剑,断了也能当匕首捅你,死了也要咬你一块肉下来,想让我认输?下辈子吧!”
剑光闪过,残镜应声而碎,镜中魔尊的狂笑变成了惨叫,消散在空气中。
随着最后一面残镜碎裂,漫天的镜子雨突然停了。那些残镜的碎片在空中盘旋片刻,竟化作无数光点,融入六人的体内——那是被他们战胜的“妄念”所化的道心养料,让每个人的眼神都亮了几分。
阿木看着手腕上的因果线,线身的颜色又深了些,上面甚至浮现出细小的花纹,像是把刚才战胜幻象的画面刻了上去。“妄心镜……其实是想让我们看看,自己有多能扛。”
“扛?”雷破活动着拳头,雷纹比之前更亮,“老子这叫‘压根没把这些破幻象放眼里’!”
陈巧收剑入鞘,剑峰上的寒光仿佛能穿透云层:“还有三道,加把劲。”
远处的魔尊似乎被这道雷劫的动静惊动,魔气翻涌得更厉害,防御阵的光芒都剧烈晃动起来。但三派修士们的呐喊声却更响了——他们看到了那六道身影在妄心镜雨中屹立不倒的模样,那比任何鼓舞都有用。
六人的呼吸渐渐平稳,彼此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笑意。妄心镜照出了他们的怕,却也照出了他们的勇——那些藏在恐惧底下的,不想让同伴失望的决心,比任何灵力都要坚固。
妄心镜的余波刚散,天际就响起了悠扬的歌声。那歌声缥缈婉转,像无数个温柔的女声在哼唱,听得人心头发痒,连灵力都跟着放缓了流动。
“糟了,是‘噬魂歌’。”陈巧的脸色凝重如铁,“第二十五道雷劫,靠声音侵蚀神魂,一旦跟着歌声晃神,就会被吸走三魂七魄,变成行尸走肉。”
他话音未落,雷破已经晃了晃脑袋,眼神有些迷离:“这歌……挺好听的啊,像我娘哄我睡觉的调子……”
“别听!”陈巧猛地用剑鞘拍了他一下,“那是假的!是雷劫在勾你的魂!”
雷破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后背惊出一层冷汗:“他娘的,这雷劫玩阴的!”
歌声越来越响,时而像情人低语,时而像母亲轻哄,时而像挚友笑谈,全是每个人心底最眷恋的声音。赵文轩的风纱开始紊乱,他眼前浮现出小时候和妹妹放风筝的画面,妹妹的笑声和歌声混在一起,让他忍不住想跟着哼唱。
“想放风筝,等灭了魔尊,我陪你放个够!”陈巧的声音像道惊雷,劈碎了他的幻象。赵文轩猛地咬住舌尖,痛感让他找回清明,风纱瞬间收紧,将周围的歌声挡在外面。
秦轩的净化光也出现了波动,歌声里竟混进了他母亲的声音,叫他“轩儿”,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他闭紧嘴巴,却挡不住声音往耳朵里钻,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他已经十年没听过母亲的声音了。
“伯母在等你回去报平安呢。”阿木的因果线轻轻勒了勒他的手腕,线上传来陈巧的剑罡之力,带着股狠劲,“要是被吸了魂,回去只能给伯母带个空骨灰坛!”
秦轩猛地擦去眼泪,净化光爆发出刺眼的白光,将歌声里的“母亲声”净化成了杂音。他知道阿木说得对,活着回去,比什么都重要。
李慕然的星核在掌心旋转,歌声里竟有星核自己的“声音”,在说“累了就歇会儿,没人怪你”。他确实累了,从渡劫开始,神经就没松过,此刻真想闭上眼睡一觉。
“你歇了,谁给我们的灵力当‘粘合剂’?”雷破的声音带着粗粝的暖意,他故意引动雷纹炸响,“轰隆”一声,暂时盖过了歌声,“老子的雷纹还等着你的星核淬得更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