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次,伏羲在院中石桌上独自摆弄一副残破的象棋,试图以棋理平复隐隐作痛的识海。突然,剧痛如海啸般淹没了他!
“嗬...”
他闷哼一声,棋子从颤抖的手中滑落。
脑海中眼前景象变幻,化作一片浩瀚无垠的星空棋盘!一位白衣胜雪、气质超然的棋圣端坐虚空,他目光如电,仿佛洞悉宇宙玄机。他以星辰为子,以天地为枰,落子间山河移位,乾坤倒转!他一生未逢敌手,棋道已臻化境。当他凝聚毕生棋道修为,欲以这星空大棋局为基,演化自身之道飞升时,棋盘之上风云突变!一只无法形容、覆盖整个星域的恐怖巨手凭空出现,如同拂去尘埃般轻轻一扫!
咔嚓——!
整个星空棋盘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无数璀璨的星辰棋子如同破碎的琉璃,纷纷扬扬地崩解、湮灭!棋圣端坐的身影在棋盘彻底粉碎的瞬间,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只留下无尽的遗憾和对天地之威的敬畏…“算尽天机…布局万古…怎料天道…落子无情…”
一个雨夜,伏羲倚在窗边,听着雨打芭蕉的声响,指尖无意识地在窗棂上划动,模仿着记忆中某个剑招。骤然,识海再次翻腾!
“唔!”
他身体一僵,额头抵在冰冷的窗框上。
这一次,是漫天剑雨!一位青衫磊落、剑眉星目的绝世剑仙,立于万仞孤峰之巅!他手中长剑轻吟,剑气纵横三万里,寒光直冲霄汉!一剑光寒十九洲!他斩断情丝,破尽万法,剑心通明已达极致!当他引动毕生剑意,化作一道开天辟地的剑虹,直刺苍穹欲破开天门时,九天之上降下的不是雷霆,而是无穷无尽、由纯粹毁灭法则凝聚的“道剑”!他的剑虹璀璨夺目,斩灭万千“道剑”,却在最后一柄看似朴实无华的灰暗小剑面前…寸寸断裂!剑仙眼中闪过极致的震惊与明悟,随即连同他的剑、他的道、他的孤峰,被那灰暗小剑无声无息地抹去…“锋芒毕露…斩尽万法…却斩不断…那至简至朴的一缕道痕”。
那一天,伏羲的头颅仿佛被无形的巨锤反复敲击,识海翻腾,前世纷乱的记忆碎片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灼烧着他的灵魂。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天旋地转,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他痛苦地蜷缩着,在街道上翻滚,意识模糊间,只感觉撞上了什么坚硬冰冷的东西。
“哎哟!哪个不开眼的狗东西,敢冲撞本公子的车驾?找死吗?!”
一个骄横跋扈、充满厌恶的声音刺入伏羲嗡嗡作响的耳朵。
伏羲勉强睁开被汗水模糊的眼睛,映入眼帘的是装饰华丽的马车车轮,以及一双镶嵌着明珠、一尘不染的锦靴。他认出来了,是镇长家的大公子,林岳。
“是…是伏羲?”
旁边一个护卫认出了地上蜷缩的身影。
林岳原本恼怒的脸上,瞬间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狂喜,随即又被刻意的鄙夷和凶狠覆盖。他推开挡在身前的护卫,居高临下地看着在地上痛苦抽搐、如同蛆虫般的伏羲,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呵,我当是谁,原来是我们‘小镇第一天才’伏羲啊?”
林岳的声音充满了嘲弄,刻意拔高,让周围看热闹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怎么?天才也会像条野狗一样满地打滚吗?看来你这‘天才’的名头,水分不小啊!”
他蹲下身,用靴尖不轻不重地踢了踢伏羲的肩膀,眼神如同毒蛇般阴冷。
伏羲头痛欲裂,根本说不出话,只能发出痛苦的呜咽。屈辱和剧痛交织,让他浑身颤抖。
“怎么?撞了本公子的车驾,连句道歉都不会说了?”
林岳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浓浓的威胁,“还是说,你这‘天才’架子太大,看不起本公子?”
周围的护卫发出哄笑,看热闹的人群噤若寒蝉,无人敢上前。
痛…头要裂开了…林岳…他在故意羞辱我…动…动起来…离开这里…
就在这时,伏羲因为剧痛,身体不受控制地又抽搐了一下,手指无意间擦过了林岳那华贵的锦袍下摆,留下了一道浅浅的泥印。
“混账东西!”
林岳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了起来,脸上瞬间布满狰狞!“竟敢弄脏本公子的衣服!你这贱民!废物!”
他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长久积压的嫉妒、被导师当众批评的耻辱、以及对伏羲天赋的嫉恨,在这一刻如同火山般爆发!
“天才?哼!本公子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实力!也让你明白,废物就该有废物的样子!”
林岳狞笑着,体内斗气轰然爆发!淡金色的光芒瞬间包裹住他的右掌,一股凌厉霸道的气息弥漫开来!
“公子息怒!”
一个护卫下意识地想劝阻。
“滚开!”
林岳厉声喝退护卫,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一个彻底毁掉这个压在自己头上的“天才”的机会!
“伏羲!别说本公子以大欺小!接我一掌,试试你这‘天才’的成色!”
林岳的声音充满了恶毒的快意,他根本不给伏羲任何反应或躲避的机会,蓄满斗气的右掌,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地、精准无比地印在了伏羲毫无防备的小腹——丹田气海的位置!
砰——!
一声闷响,是有什么东西在伏羲体内瞬间爆裂开来的声音!
“呃啊——!!!”
伏羲的身体如同破麻袋般被狠狠击飞出去,撞在街边的石墙上,又重重摔落在地。一口滚烫的鲜血狂喷而出,染红了身下的青石板。那一瞬间,他感觉不到身体的剧痛,只感到小腹处传来一种前所未有的、令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空洞感!曾经充盈着斗气和魔力的丹田,瞬间变成了一个冰冷、漏风的虚无黑洞!所有的力量如同开闸的洪水,疯狂地溃散、流失!
“噗…”
伏羲又是一大口鲜血喷出,眼前彻底陷入黑暗,只有林岳那充满快意和残忍的狂笑声,钻入他最后的意识:
“天才?废材才对!哈哈哈!从今往后,你伏羲,就是我青石镇最大的废物!给我拖走,别脏了本公子的眼!”
一个月后,伏羲从那张散发着霉味和草药苦涩的破床上“活”了过来。身体的外伤在廉价草药的作用下勉强愈合,但丹田处那个冰冷、漏风似的空洞,却成了永远无法填补的深渊。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那里传来细密的的钝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你废了。
他像换了一个人。明亮锐利的眼眸失去了所有神采,只剩下一种死水般的沉寂,深陷在青黑的眼窝里。脸上是长久的惨白,嘴唇永远干裂。他不与任何人说话,包括收留他的跛脚老铁匠王伯。每天天刚蒙蒙亮,他就拖着这具随时会散架的虚弱身躯,沉默地走向铁匠铺。
炉火奄奄一息。伏羲站在冰冷的铁砧前,看着那柄对他而言如同山岳般的锻打锤。他伸出苍白、微微颤抖的手,抓住粗糙的锤柄。仅仅是拿起,就让他手臂的肌肉一阵抽搐,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