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拿着,用与不用,你自己看着办。”
十五日后,回春堂。
小夭躺在床上,干裂的嘴唇张了张,声音细若蚊鸣,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
涂山璟面如死灰,那双往日温润如春风的狐狸眼,此刻却是水汽升腾,紧握着小夭的手也自己不停的颤抖。
小夭原本半眯地眼睛缓缓睁开,颤巍巍的伸出手将璟挂在眼角的泪抹去后,嫣然一笑,声音嘶哑,却带着一丝不明察觉的释然。
“别哭了,总归有这么一天的。”
小夭不开口还好,一听小夭这么说,璟却是再也忍不住了。他紧紧地抱住小夭,悲痛大哭出声。
小夭用手轻轻的拍着璟的后背,布满皱纹的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
“璟,你将大肚娃娃拿给我。”
璟从床头的橱柜上将那个用扶桑神木雕刻的大肚笑娃娃拿来,放在了小夭手中。
把玩了数千年的木雕娃娃,表面光泽,大大的脑袋,大大的肚子,穿着石榴图的肚兜,咧着嘴,笑得憨态可掬。
小夭摩挲了许久,突然感到手中刺入一阵寒意,冰凉刺骨。蓦地松了手,滚落在被褥上的大肚娃娃,依旧在笑。
却在底部的位置,裂了一丝细小的缝隙,从里面发出微弱的光芒。
小夭凝视着那个娃娃,闷声咳嗽了两声,璟见状,连忙将小夭扶住,为她输送灵力。
待到小夭脸色好一些后,璟将小夭轻轻推离一些,从袖中摸出一柄镜子出来。
小夭看清那镜子的模样后,表情僵了僵,而后叹息一声。
那日从五神山离开时,小夭将镜子丢在了桌子上并未拿走,不曾此时出现在了璟的手里。
“小夭,我知道你不愿意,可我这次若是放手,你就是真的消失了,我该怎么办?”
璟一边颤声说着,一边擦拭着镜面。小夭见他如此,伸手握在了璟的手腕上。
“你和哥哥都钻了牛角尖,就算再活一次,又有什么意义呢?”
小夭轻咳了一声,垂眸看着散落在床上的白发,轻声说道。
璟见她如此平静的看待自己的生死,心中痛苦万分,眼神中全是自厌自责,带着无尽的苦楚。
“可若是你没有受尽折磨,灵力被毁,怎么会早早的就这样……”
正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扣响,璟不想此时有人来打扰,还未开口,门就被轻轻推开。
竟是阿獙。
阿獙一身黑衣走进房内,看着床榻上的已是回光返照的小夭,眼神悲伤。
他走近了一些,注意到了躺在床一角的大肚娃娃。嘴唇翕动,对璟轻声说道。
“涂山族长,我与小夭有些话想单独说说,可否回避一下?”
小夭如今的情况,三人都心知肚明。璟自然是不肯在此时离开小夭的。
阿獙见璟不愿,也不再坚持。他用灵力将大肚娃娃卷在面前,看到那泛着微弱光芒的细缝,心中长叹一声。
就当,他是个背信弃义之人吧。
“前王母与炎帝是结拜兄妹,所以对共工有所照佛,我与相柳就因此相识,他是九头妖,我是魅惑兽,算是有些惺惺相惜的君子交情。”
小夭倚靠在床头,手慢慢攥紧,她不知阿獙为什么会突然提起相柳。
那个白衣胜雪的红尘过客,已在多年前泯灭于这世间,一丝痕迹都未曾给她留下。
阿獙没有看她,只是盯着眼前的大肚娃娃,接着说道。
“那日你毒发身死后,被黑帝送来,当时你被放置在一枚雪白的海贝中,气息微弱。黑帝说这枚海贝是王后在五神山上的宝库中无意翻出的。”
说到这,阿獙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小夭。小夭眸光颤动,心底隐约有什么东西在生根发芽,准备破土而出。
“王母说若没这枚海贝,你早就撑不过去了,但她也无法唤醒你,将你沉入瑶池,你身体奇异在水中沉睡可助你醒来。只是这醒来的时辰却不能确定,许是二三十年,或者一两百年,谁也说不好。”
“当晚,相柳来了玉山,本以为是找我饮酒闲谈,却不曾想,我醉酒离开后,他闯了瑶池的阵法。”
“我和烈阳赶到时,他正打开海贝抱着你,口中渗血,我们以为他对你不利,在吸取你的灵力,烈阳性急出手,相柳不放你只得硬抗,我察觉到你的生机越来越强,才知相柳许是在救你,便拦下了烈阳。”
大肚娃娃在灵力牵引,翻转,似乎周身都在发着莹莹的银色光芒。
小夭被阿獙所言惊住,心头剧震,气血翻涌下面色涨红,却强撑着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目光死死地盯着阿獙,让他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