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斯·霍普·格兰特中将的胸口,像堵着一团火。
茅草坡连日的受挫,让他坚信,挡在面前的,必定是西军最精锐的部队。
他强压着几乎冲破理智的怒火,再次行文催促花县城外的穆克德讷。
要他麾下的绿营加紧进攻,击破县城的敌人,从侧后包围,与自己合击茅草坡上的西军。
然而,穆克德讷的回信,几乎让他掀翻了帐篷里那张精致的红木桌,及桌上成套的银质餐具。
翻译官用带着几分圆滑的腔调,读着那位五羊城将军的回文。
信中不仅婉拒了他的进攻要求,反而振振有词地辩称,据守花县的叶芸来部,才是萧云骧真正的嫡系。
因为叶芸来与正在桂省作乱的林启荣一样,都是萧逆早年的亲卫,是最早的心腹股肱。
“依照华夏用人的惯例,这等人物所率领的,必是精锐中的精锐。”
翻译官顿了顿,模仿着穆克德讷的语气,
“故我军两万余众,于花县城下独抗贼酋之本部主力,压力甚巨。”
“若贵军能突破茅草坡一线,则你我两军合围之势成,必可毕其功于一役,尽歼西贼于城中。”
格兰特听罢,只觉得一股血气猛地冲上头顶,眼前阵阵发黑。
他岂会不知前线实情?
穆克德讷的绿营,在两次进攻受挫后,早已胆寒,如今只知深挖沟、高筑垒,与西军隔空对峙,锐气尽失。
可他纵然怒火中烧,又能如何?
那些绿营兵,终究不归他统辖。
坏消息,却接踵而至。
先是远东舰队司令西摩尔上将的密令,送到了他手中。
命令措辞严峻:
西军第四军主力,已运动至五羊城北郊,彻底切断了联军退回省城,及获取补给的陆上通道。
而如今,无论是旧朝还是帝国,都已无援兵可调。
西摩尔严令他立即放弃进攻,务必将帝国在远东的全部陆军力量,安全的撤回五羊城。
皇家海军已在珠江口,集结舰船接应,全军需尽快转移回港岛布防。
一同送来的,还有港岛总督兼驻华公使,包麟爵士的紧急通报。
与高卢人的交涉,已彻底破裂。
高卢人非但拒绝出兵,反而以安南局势紧张、需保护传教士与侨民为由,正将驻扎在濠镜澳的数千陆军登船,意图南下岘港。
这意味着,最后一点可能的外部援军,也化为了泡影。
接到命令,格兰特内心不得不感叹西军用兵之精妙。
但他并未全然慌乱。
他承认,西军通过雇佣泰西技术人员,军事技术有所进步。
可一支军队的魂魄,岂是几件精良武器所能铸就?
在他看来,即便给那些野蛮人配上最好的武器,其本质,也与眼前这些装备了西式枪炮,却不堪一击的绿营兵无异,
绝难与历经全球征战锤炼的帝国陆军精锐,相提并论。
茅草坡下的损失,他归咎于西军凭借工事固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