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该喝药了。\"老管家把药碗放在案上。
蒋琬回过神,指节敲了敲案上的密信。信纸是蜀锦做的,边角绣着朵暗梅,是姜维派来的信使昨夜递的,说祁山堡水渠被人动了手脚,怀疑是魏军细作。
\"把这信烧了。\"蒋琬推过密信,\"再备车,我要去见都护诸葛瞻。\"
老管家迟疑道:\"外面雨大,大人的咳嗽还没好......\"
\"无妨。\"蒋琬抓起油纸伞,\"这事耽误不得。\"
诸葛瞻的府邸在城南,离皇宫不远。门房见是蒋琬来,没敢通报就引着往里走。正院的石榴树下,诸葛瞻正教儿子诸葛尚练剑,雨丝打在剑刃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公琰先生。\"诸葛瞻收了剑,让仆人拿毛巾,\"这么大雨,您怎么来了?\"
蒋琬拉他进了书房,屏退左右才开口:\"伯约那边出事了。祁山堡的水渠被人挖了缺口,他怀疑是邓艾的细作,可我总觉得,未必是魏军。\"
诸葛瞻皱眉:\"您是说......成都这边?\"
\"黄皓虽被禁足,但他的党羽未必清干净了。\"蒋琬从袖中掏出块碎布,是信使从水渠缺口处捡的,\"这布上有桐油味,不是魏军常用的那种,倒像是成都织锦坊的——去年黄皓让织锦坊给魏军送过一批蜀锦,说是'通好',其实是送密信。\"
诸葛瞻捏着碎布凑近闻,果然有股熟悉的桐油香。他一拳砸在案上:\"这些奸贼!竟敢通敌害我军!\"
\"小声些。\"蒋琬按住他,\"现在没证据,不能声张。伯约让我查成都的粮队——他说过几日粮队要去祁山,怕有人在粮里动手脚。\"
诸葛瞻点头:\"粮队归太仆寺管,太仆寺卿王沉是黄皓的表亲。我这就去查粮库,您盯着王沉的动静。\"
两人正商议着,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诸葛尚捧着个木盒跑进来,盒里装着几支箭:\"爹,蒋伯伯,你们看!这是我从侍卫哥哥那要的,说是祁山送来的连弩箭,比咱们的细好多!\"
蒋琬拿起一支箭,箭杆是铁的,尾羽用的是白鹭翎。他忽然想起姜维信里说\"西羌铁矿炼出了韧铁\",心里松了些——至少军械那边,还撑得住。
\"尚儿,这箭能借蒋伯伯看看吗?\"
诸葛尚立刻把盒子递过来:\"您拿去吧!等我长大了,也要去祁山跟姜将军打仗!\"
蒋琬摸了摸他的头,心里却沉——这孩子才十岁,就想着打仗,可见这世道,太平得太久了,反让人忘了刀枪的厉害。
从诸葛瞻府出来,雨小了些。蒋琬没坐车,沿着街慢慢走。路过织锦坊时,见几个工匠正往车上搬蜀锦,布上盖着油布,却漏出一角暗纹——跟他手里的碎布纹样一样。
\"这车锦要送哪儿去?\"蒋琬拦住车夫。
车夫愣了愣,赔笑道:\"是太仆寺要的,说是送......送汉中慰问将士。\"
蒋琬点点头,没再问。看着马车往北门去,他心里清楚——汉中根本不需要这么多蜀锦,这分明是要往祁山送,说不定布里面就裹着给魏军的密信。
回到府邸,老管家递来张纸条,是眼线报的:王沉今早在府里见了个陌生人,穿的是陇西口音。
蒋琬把纸条凑到烛火上烧了,灰烬飘在药碗里,黑糊糊的像药渣。他端起药碗喝了口,苦得舌尖发麻——这成都的水,比祁山的还凉。
三日后,粮队出发了。诸葛瞻亲自去粮库点验,每袋米都拆开看了,没发现异样。王沉站在一旁陪笑:\"诸葛都护放心,都是新收的冬麦,绝没掺沙子。\"
诸葛瞻没理他,直到最后一袋粮搬上车,才转身道:\"我派二十个亲兵跟着粮队,路上若出了岔子,唯你是问。\"
王沉脸上的笑僵了僵,连忙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粮队出成都北门时,蒋琬正站在城楼上。看着马车在尘土里走远,他摸了摸袖中诸葛尚送的那支箭——箭尖很利,却也很轻,像极了此刻的蜀汉,看着结实,实则处处是风。
第三折
西羌牧场议援策
西羌的牧场铺在祁连山南麓,秋草黄得像泼了层蜜。阿莱娜的父亲老首领正坐在帐篷前晒羊毛,见姜维带拓跋烈来,立刻让侍女煮奶茶。铜壶在火上\"咕嘟\"响,奶香味混着羊粪的暖烟飘开。
\"贤婿,祁山堡的事,阿莱娜写信说了。\"老首领递过一碗奶茶,\"水渠的事,我让各部落沿着白龙江查了,没见魏军探子,倒是在下游发现了几个汉人,说要去成都做买卖,却背着把弯刀——不像是商人。\"
姜维吹了吹奶茶上的浮沫:\"是成都来的?\"
\"听口音像。\"老首领用羊骨勺搅着茶,\"他们说漏嘴,问西羌跟蜀军换了多少铁矿。我让拓跋烈的弟弟带人防着了,若是敢靠近牧场,就绑了送祁山去。\"
拓跋烈在旁道:\"爹,我看直接杀了省事!这些人准是黄皓的余党,想查咱们的铁矿藏在哪儿。\"
\"不可。\"姜维摇头,\"留着或许能问出成都的动静。蒋琬大人在信里说,黄皓虽被禁足,但太仆寺还有他的人,粮队过几日就来,我怕他们在粮里动手脚。\"
老首领放下茶碗:\"粮队的事我听说了。我让各部落凑了些牦牛,让它们跟着粮队走——牦牛认路,若是有人想半路换粮,它们准会叫。\"
姜维心里一暖。西羌的牦牛是宝贝,平时舍不得往外借,如今为了祁山堡,竟肯让跟着粮队遭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