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之却似乎已经没有兴致回答他,只是又提起了沾血的木剑,缓缓朝他走去。
每一步都是催命的步伐。步伐结束的时候,这个世界上将会多一个死人。
这世界上每天都会死许许多多的人,似乎也没什么稀奇也没什么好感慨的。
但当然每一个个体都不会希望这个死的人是自己。
胖子自然也不例外,事实上他在刚才林平之问瘦竹竿话的时候就在盘算着活命的计策。
同时,他装作漫不经心,其实悄悄在靠近仪琳小尼姑。
这时候生死关头,他要做最后一搏。
他肥胖的身子极快速的扑向仪琳,施展的手法也是非常巧妙。
胖子对自己的武功很有信心,他觉得自己只是没有机会拜入大派中,得到学习上乘武功的机会。在他认知里,哪怕只是自学成才,他的武功也绝不落后于任何一流的高手。
某种程度来说,这胖子的武功确实不错,身法也确实非常迅捷。
至少在仪琳看来,这人的动作快到她眼睛已经跟不上,这人的武功招式之妙她也看不透。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眼看就只能束手就擒了。
仪琳看到这胖子的脸到了她面前,他的手即将抓住她的手腕。
她六神无主之下,只能学起鸵鸟来,闭上了眼睛。
只要看不见,那就可以当作没有发生。
当然这观点很唯心,不符合事物发展的规律。
仪琳自己也知道这举动是掩耳盗铃。
但她感到奇怪的是,掩耳盗铃的举动竟然真的有用。
她一闭上眼睛,看不到面前的凶险之后,危险好像就真的迎刃而解了。
她不敢睁开眼睛,因为怕一睁开眼睛,不好的事情又会出现在眼前。
但她又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还是睁开了眼睛,想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然后她就看到一张明明光滑白嫩却长着杂乱胡须的脸。
“马车夫”对她说道:“坏人已经不能再做坏事了。所以,我们也继续上路吧。”
对于这时候的林平之来说,推开一块拦路的巨石,不算什么难事。
他吐两口吐沫在手上增加摩擦力,手贴在巨石上,便要效仿那搬山猿移开巨了。
这时候,有琴声传来。
琴声悠扬,曲调悦耳动听,真可谓用天籁之音来形容。
仪琳茫然而又带着沉醉的神情看向四周,疑惑道:“是谁在旁边弹琴?这琴声可真好听。”
林平之却曾听过此琴曲。那是他镖局刚重新开张时,去衡山派周边一处幽谷内埋萧时,听应该是魔教圣姑任盈盈抚的【清心普善咒】一曲。
当时和任盈盈没有见上面,但算是和她以琴音神交,也有些来往。
不想今日在这里又听得此曲。
林平之心想:“看来任盈盈说不定早知道这二人要对她不利,甚至本可能是她自己想出手料理了这二人的。阴差阳错下这胖瘦师兄弟两撞上了我,还给我杀了。她这琴音,想是聊表谢我之意。”
于是一曲终了后,林平之提气说道:“老前辈,上次衡山城外贵教曲长老埋骨处一别后,咱们又见面了——嘿,姑且算是见面吧。这两个人在此想埋伏你,恰巧也得罪了与我同行的这位小师太,我杀他们却也只是顺手之劳。因而再得聆听你琴音,幸甚至哉。”
他虽然知道这琴音定是任盈盈弹奏出的,可其实也是上帝视角,常理来说却该认为任盈盈是绿竹翁姑姑,是前辈婆婆。为避免生出不必要麻烦,让任盈盈猜疑误会,他便以“老前辈”相称。
林平之说完,沉寂许久,又复有一声琴音传来,琴音低沉,似人呢喃低语。
林平之听到这琴音,知道自己所猜测是实情,任盈盈是以琴音答复。
他知道这位魔教大小姐不会想露面,所以待琴音答复之后,又说一声:“老前辈,巨石拦路,我这就将之推开,也算帮你老人家开路,回报你抚奏琴曲之情。我和这位小师太着急赶路,就先行一步了。咱们日后有缘再多叙。”
这次说完却再没有琴音答复。
林平之也不以为意,运起罗汉功内力,双手齐推,将拦道的巨石推开。
又粗着嗓子让仪琳上马车内歇着,自己则骑上白马,又做起了马车夫的行当。
旁边灌木丛内,一人头戴轻笠,黑色纱巾遮脸,身材曼妙,姿态婀娜,手里捧着一具极精美的瑶琴,默默看着林平之的马车远去。
——
白马撒开了蹄子,欢快地拉着马车飞奔向此行的目的地福建。
马车里坐着的仪琳掀开了卷帘布一小角,盯着前面“马车夫”的背影看了好久,忽然涨红了脸说道:“林公子,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