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没有内书房那般令人窒息的黑暗与压抑,但权力的气息,依旧如同实质般,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角落。
汤全正坐在一方花梨木长案后,手里拿着一支狼毫笔,一丝不苟地替汤相批阅着各地送来的账目。
他做事,向来专注。
他既是宰相府的管家,也是汤相亲弟弟
孙茂才被下人领进来时,他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等着。”
孙茂才便只能躬着身,站在厅中,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额头的冷汗,顺着他肥胖的脸颊滑落,滴在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上,洇开一小片湿痕。
他等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
汤全才终于放下笔,端起手边的茶盏,吹了吹浮沫。
“说吧。”
“叔……叔父!”孙茂才“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膝行几步,凑到长案前,声音里带着哭腔。
“军器监那边……出事了!”
他将心腹幕僚的所见所闻,添油加醋,又带着无尽的惶恐,一股脑地全倒了出来。
“……叔父,那沈惟小儿的弓,怕是……怕是真的成了!”
“侄儿无能!侄儿该死!”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掌,狠狠地抽着自己的脸。
“啪!”
“啪!”
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的偏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汤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直到孙茂才把自己打得脸颊红肿,气喘吁吁,他才慢条斯理地开口。
“成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
孙茂才一愣,抬起那张又红又肿的胖脸,茫然地看着汤全。
汤全的脸上,非但没有一丝一毫的怒气,反而……露出了一丝阴冷的、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他轻轻放下茶盏,那汝窑的天青色,映着他苍白的手指,透着一股玉石般的冰冷。
“成了?”
他又重复了一遍,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丝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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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了才好。”
“他若造不出来,这出戏,反倒没法唱了。”
孙茂才彻底懵了。
他呆呆地跪在地上,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无法理解汤全话中的意思。
汤全站起身,缓缓走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目光,像是在看一只可以随意碾死的蝼蚁。
“你以为,相爷要的,是他造不出弓来吗?”
“不。”
汤全摇了摇头,声音压得极低,像毒蛇在耳边吐信。
“相爷要的,是他的命。”
“弓,只是那把取命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