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冤?”沈惟自嘲地笑了笑,“阿姊,以我们现在的身份,一张状纸递上去,明天全家就可能横尸街头。”
“至于写诗……”他顿了顿,“诗词在盛世是风月,在眼下,换不来一粒米。”
沈妤彻底愣住了。
她发现自己完全看不懂眼前的弟弟了。
以前的阿兄,虽然也是太学俊才,但性情温和,甚至有些柔弱,否则也不会在父亲倒台后一病不起。
可现在的阿兄,眼神锐利如刀,言语间更是带着一种……一种让她心悸的冷静和老成。
这还是她那个十六岁的弟弟吗?
“阿兄,那你到底要笔墨做什么?”
“做生意。”沈惟吐出两个字。
“做……做生意?”沈妤和青娥面面相觑,“我们……士人家族,怎能……”
“士农工商?”沈惟打断了她,声音不大,却振聋发聩,“阿姊,我们都要活不下去了!还要那些虚名做什么?能让我们活下去的,才是根本!”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他转向青娥:“青娥,我问你,如今临安城中,最上等的‘霜糖’(类似冰糖)要什么价钱?”
青娥虽然不懂郎君为何有此一问,但还是努力回想:“回郎君,那金贵着呢!都是药铺里当药材卖的,寻常人家哪里吃得起?怕是要……要上百文一两!”
“百文一两。”沈惟点了点头,“那最贱的‘砂溏’(粗制红糖)呢?就是那种又黑又苦,齁嗓子的。”
“那个贱。”青娥立刻道,“三五文钱就能买一大斤!”
“好。”
沈惟的眼中爆发出第一缕光彩。
“百文一两,和三文一斤。这中间,就是我们的活路!”
他看着彻底茫然的姐姐和老仆,一字一句道:
“我有一法,是我……病中偶得一梦,梦中遇一异人所授。”
他只能用这种最老套,也最无法反驳的“穿越者”借口。
“此法,可以将三文钱一斤的黑砂溏,提炼成色白如霜、价值百文一两的……‘白霜糖’!”
“什么?!”
沈妤“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她因为太过激动,甚至打翻了床边的凳子。
“阿兄!你……你莫不是又犯病了?点石成金,哪有……哪有这等事!”
这太荒谬了!
将贱物变成贵物,这不是妖法是什么?
沈惟料到了她的反应。
在南宋,糖霜是极其珍贵的,工艺被牢牢把控,产量极低。而他脑中的“活性炭脱色法”和“结晶法”,是领先这个时代几百年的化学知识。
他没有争辩,只是平静地反问:
“阿姊,你我姐弟二人,还有那三百文钱。”
“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结局是什么?”
沈妤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结局是,七天后,米尽。我们要么饿死,要么……你被那些上门逼债的(父亲的政敌派来的)抓走,去给他们那五十多岁的老爷‘冲喜’。”
沈妤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这是她最大的恐惧,也是她今天含泪当掉金钗的原因。
“但如果我们试一试。”沈惟的声音充满了蛊惑力,“我们用这三百文做本钱。成了,我们就能活下去,能吃上饱饭,能把这漏雨的屋顶修好!爹爹在琼州,我们也能想办法寄钱过去!”
“败了……”沈惟笑了笑,“无非就是把七天的命,缩短成三天。可我们,试过了。”
“阿姊,你选哪条路?”
沈妤站在原地,胸口剧烈地起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