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不再看他们。
“独臂。”
“属下在。”独臂立刻上前。
“东边的院子,还空着。给他们准备足够的热水和干粮。”
“想活下去,想当个人样,就自己站起来,走进去。”
“想继续跪着,当一条博人同情的狗,那就跪死在这里,我沈惟,绝不多看一眼。”
说完,他头也不回,迈步,走回了院内。
整个门口,再次陷入死寂。
那些跪着的汉子,全都愣住了。他们预想过无数种可能,被断然拒绝,被虚与委蛇,甚至被直接拿下。
却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没有安慰,没有许诺。
只有最赤裸,最冰冷的,选择。
是跪着求一个虚无缥缈的公道,还是站起来,为了活下去,为了拿回尊严,去卖命?
徐三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看着沈惟那并不高大的背影,消失在月亮门后。那几句话,像鞭子,抽得他脸颊火辣辣地疼。
是啊。
公道……
连活都活不下去了,谈何公道?
他猛地一咬牙,用那双满是血丝的眼睛,看向身后的弟兄们。
“弟兄们!”
他嘶吼道。
“咱们……当了一路的乞丐,跪了一路的官府,可曾求来半点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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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
“今天,有人给咱们饭吃,给咱们活路!哪怕是卖命,也他娘的是站着卖!”
他挣扎着,从冰冷的地上,撑起了自己的身体。膝盖,早已麻木。
“我徐三,不跪了!”
他一把抓起身边那面“韩”字大旗,扛在肩上,迈开蹒跚的脚步,第一个,朝着东院的方向,走了过去。
他身后,一个,两个……
数十名汉子,陆陆续续,全都站了起来。他们互相搀扶着,像一群战败的狼,拖着疲惫的身躯,跟上了徐三的脚步。
门口,风骨营的士兵们,看着这一幕,胸中,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在激荡。
没有热血的口号,没有慷慨的陈词。
只有,最现实,也最深刻的,选择。
这,就是他们的主公。
校场上。
邢力那双死灰色的眼睛里,第一次,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
他看着那些“冤民”走进了东院,看着风骨营的士兵重新归位,看着一场足以引爆临安府的政治风波,就这么被那个少年,用最简单粗暴,也最有效的方式,化解于无形。
他不是在收买人心。
他是在,筛选他的兵。
用生存,这把最锋利的刀。
(这,不是羊。)
邢力的心中,第一次,浮现出这样的念头。
(这是……一头幼狼。)
(一头,懂得如何收拢狼群的,头狼。)
……
紫禁城,垂拱殿。
朝会的气氛,庄严肃穆。
百官列于两侧,鸦雀无声。龙椅上的官家,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