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手鲁猛地抬起头,独眼中没有贪婪,反而充满了被侮辱般的惶恐和一种近乎虔诚的坚决!
“主公!您……您这是在拿黄白之物,羞辱老奴这把骨头!”
“老奴的命,是您那张神一样的图纸从阎王手里抢回来的!”
“老奴这双半死不活的鬼手,是您那道‘白焰’点活的!”
“老奴不要钱!!”
他猛地伸出那根缺了一指、却异常稳定的手指,颤抖着指向那根神威样炮,用尽全身力气狂热地嘶吼道:
“——老奴,只要铁!!”
“——无穷无尽的铁!!”
“——老奴,只要您……再给老奴……一张!哪怕半张新的图纸!!”
“……”
沈惟看着他,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真正意义上,带着欣赏与满意的笑容。
(这,才是我要的神匠。不被金钱腐蚀,只被技术与未知驱动。)
“好。”
沈惟点头:“分红,寄在阿姊的账上,你需要时,随时支取。你要的铁,柳月娘‘送’来的那三万斤神铁,今夜,全数归入你的熔炉!”
“——谢主公!!”鲁通以头抢地,发出沉闷的响声,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韩诚。”
“在!!”韩诚“腾”地站起,声如洪钟。
“你,即刻起,正式挂印神威营总统领!”
“——掌,三百死士!”
“——掌,神威样炮之护卫与运用!”
“主公……”韩诚的虎目,瞬间红了,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冲上鼻腔和眼眶。
(他,韩诚,一个在临安城厮混的“韩阎王”,一个被主流社会鄙夷的地痞头子……)
(——今天,竟成了掌军、掌炮的……将军!)
“韩诚,”沈惟的声音,陡然沉了下来,如同结了冰。
“——你的命,和那三百死士的命……”
“——很贵。”
“……主公?”韩诚一愣,脸上的激动稍稍凝固,换上了不解与凝重。
“阿姊。”沈惟转向身旁一直静默的沈妤。
“在。”沈妤应声而起,姿态沉稳。
“——算账。”
“是。”
沈妤站起身,捧起了那本被她称为“死亡账本”的厚册,她的声音清晰、冰冷,不带任何感情色彩,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冰冷的石子投入湖中,激起沉重的涟漪。
“匠线。”她开始宣判,“鲁师父的炼钢炉,全力运转,日耗炼钢煤,至少一百块。二十台火神机日夜不停,日耗民用煤,五千块。”
“武线。”
“三百死士,人吃马嚼,日常操练,甲胄兵器维护,日耗粮草、精肉、杂项……折合纹银,三百两。”
“医线。”
她清冷的目光转向角落的阴影。
“三百死士的日常药浴固本,伤药储备,日耗珍稀药材,折合黄金……五十两。”
“还有……”
她最后,将目光投向主位上的沈惟,那冰冷的声音里,终于染上了一丝难以掩饰的忧虑。
“——主公维系性命、恢复心神所需的金汤。”
“——日耗黄金,三千两。”
“……”
“……”
刚刚还因封赏和雄心而热血沸腾的韩诚与鲁通,脸上的血色……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一次,褪得干干净净。
(日耗……黄金三千零五十两……纹银三百两……这还不算那些煤炭!)
(这……这哪里是养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