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二叔从后院出来,朝着院前站着的那些人看了好一会儿。乔治云本就是一肚子火,看到乔二还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终于忍不住了。“乔二,老爷子刚走,小辈中就数你辈分最高,你整日无所事事,像话吗?”乔治云的话音刚落,一直都没什么反应的乔治峰竟然鲜少的开口了。
“小四,你这样说不好吧?谁不知道二哥满脑子都是药方的事,哪有空管这些闲事。你这话说的太过牵强了点。”乔治峰好不容易抓着个机会,自是不会放过乔治云的。
围着沈叶一行人的黑衣人有增无减,即使乔小天功夫再高,也抵不过人海战术。精疲力尽的几个人背对着围成一个圈,各自集中了注意力对付面前的人。乔诺诺本就受了伤,这下子铁定是旧伤加新伤,伤上加伤了。考虑到这样的后果,沈一一不自觉地就往乔诺诺的身边靠拢过去,帮他抵挡一些攻击。
沈一一也不急着把桑非拖出来,只是缓步走到轿口便停了下来。如坐针毡的感觉压得桑非喘不过气,沈一一自然是知道的,她就是想再确认一下,桑非的情况是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果然,桑非不对劲了,沈一一这才弯下腰将身子往轿帘处凑了凑,幽幽地用只供两个人听到的声音:“桑非,我知道你怎么了,我也能帮你调理,但是我有要求,那就是你现在必须给我好好撑着。”
桑非不知道沈一一在说什么,但是可以确定的是,自己今天一而再再而三的昏迷,跟沈一一绝对脱不了关系。
正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桑家父子先入为主的观念倒是一脉相承,这歪曲事实的本事也是如出一辙。
“我就知道,是你们做的手脚,我现在就出去跟我爹说,我倒是要看看你要怎么舌灿莲花。”桑非一想到自己今天遭受的所有事都是因为沈家人,上午也是因为自家老爹听了先生说的沈少爷如何的天资卓绝,老爹才恨铁不成钢地教训了自己一顿,出街遇上沈家人又成了如今的局面。
桑非越想越气,这不一怒之下就自个儿下了轿子。
桑非出来的时候傻眼了,自己这都做的什么事啊,这不就是明摆着承认了刚刚沈府管家掀开帘子的时候,自己是赖在轿子里装睡的,这下可糟了。
沈一一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虽然跟自己预想的有些出入,不过目的达到了就行。桑非出来了,那今天这事就能结了。
沈一一没再管桑非在门厅的胡搅蛮缠,转身走回了大堂。路过桑老爷身边的时候,沈一一故意停顿了一下。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这是要给自己难堪呢,桑老爷心想。
“桑老爷可还记得,桑公子无碍的话,可要给我们沈家一个交代呢?围着我家兄长的人是不是该散了。”沈一一没等桑老爷的回答,抬起脚又继续往主位的沈老爷身边走去。
“沈兄,今日之事确实是我桑家理亏,但小儿确实是在府门晕倒。今日是听了小儿身边小厮的挑唆,情急之下才来了沈府。还望沈兄海涵。”桑老爷说得情真意切,倒是让人挑不出一点错漏,况且孩子们都无大碍,沈老爷也不想追究,念在老太爷的面子上,沈治还是决定化干戈为玉帛。
沈一一无所谓,沈叶也没想法,只是桑非却咽不下这口气,明明是那个丫头对自己做了什么,可现在自家老爹却在低三下四地求人原谅。
乔秋坐在高位,右手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身下的椅子扶手。空旷的房间里,除了乔秋弄出的声响之外,再也没有其他动静。
跪在地上的几个人一直低着头,好像有什么不一般的东西掉在了地上似的。如果真的有什么落在了地上的话,那只可能是他们额头上的汗珠了。
自从被绑到了这里,一清醒过来,看到乔秋就浑身冒出了冷汗。明明看着乔秋离开的,可是现在又是怎么回事。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流到了眼角,眨了眨眼睛,一部分继续往下,滴到了地上,一部分汗水进了眼眶,就算眼睛难受的紧,却没有一个敢抬起胳膊去擦拭一番。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乔秋始终没有说一句话。跪在下面的几个人终究忍不住了,最左边的那个抖抖索索地慢慢抬起头。乔秋朝着那人扯了一下嘴角,那人瞬间又低下了头。
心跳的声音大得,跪在旁边的人都清晰可闻,尽管如此,经过了刚刚的小插曲之后,再也没人敢抬头看乔秋了。
乔秋缓缓地开口,“刚刚不是聊得挺起劲的吗?怎么现在,就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连头都不敢抬了呢?”乔秋的声音不大,但是因为屋子的空旷,所以这声音久久的在屋内回荡,跪在下面的三个人又不免颤抖了起来。
“说吧,都对我有什么不满?还是,有人在背后唆使,你们要是一直这样不说话的话,那以后也就不用说话了,这样可还好?”乔秋本不想吓唬他们,可是自从她坐上了掌门之位,她一再的忍让,退让,换来的是什么?既然已经坐上了这个位置,那么她也应该做个掌门应该做的事了。首先,得拔了毒瘤,树立威信不是?
跪在下面的人,好像是想明白了似的。还是最左边的那个人先抬起了头,不过看向乔秋的时候,眼神还是不由自主地往旁边游离,最后定在了乔秋的右手边。
“掌门,我们先前大言不惭,惹恼了您,是我们的错。您能不能看在我们也在云山上伺候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放我们一条生路。”那人说完赶忙一个接着一个的磕头。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总之,屋子里的声音完全变成了“咚咚咚”的此起彼伏。
如果换做以前,乔秋肯定早就心下不忍地要他们起来了。可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随随便便地一顿糊弄,再加上点苦肉计,就想有惊无险地脱身,他们倒是想得美啊。
眼见着地上的血迹越来越深,磕头的人都开始觉得头晕眼花,使不上劲了,但坐在高位的乔秋却还是一言不发。不知道是磕头的人给同伴做了什么暗示,还是同伴不忍,跪着的另外两人,也跟着抬起头,“掌门,我们真的知错了,您就饶过我们吧,我们下次再也不敢了。”说完也照着先前的那人的动作,也跟着磕起头来。
本以为乔秋看到三个人不要命的求原谅,就会于心不忍地原谅了他们。可是直到三个人的额头上都磕出了一个肿胀的大包,地上的血迹渗到了地下,乔秋都无动于衷。
最后还是三个人自己支撑不下去了,停了下来。猛地停下来之后,两眼一黑,瞬间就晕了过去。难道晕过去就没办法了吗?乔秋喊来门外的侍从,端了冷水过来,也不管地上人的模样是多么惨,乔秋手一挥,侍从就将端过来的冷水全都倒在了三个人的脸上。
如果是单纯的冷水,可能三个人还能继续装晕下去,可是侍从端来的是加了盐的水,那这倒上伤口,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三个人“蹭蹭”地醒了过来。
“怎么,想说了吗?”乔秋的语气冷冷地,加上刚被泼了冷水,三个人抖得更厉害了,迟迟不敢从地上爬起来。见他们像个死鱼一样一动不动,乔秋又接着说,“没事,喜欢磕头就继续,我以前不太喜欢别人这么折腾来着,可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觉得这还挺有趣的,况且,听老爷子说,这头多磕磕,脑子就清楚了,也不知是真是假,今日正好碰上这个事,也好。”乔秋抬起了一直敲着椅子扶手的右手,玩弄起了左手。
三个人这下子可听明白了,今日他们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肯定是走不掉的。要是他们知道现在的掌门变成了这般心性,肯定是打死他们也不会那么挑衅的,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再追悔莫及也是于事无补。可是掌门到底要在他们身上问出什么呢?他们实在是想不出来。
“掌门,我们说得都是实话,如若您不信的话,大可随意处置我们。”跪在右边的那人就那么直视着乔秋,眼神中没有丝毫的胆怯,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乔秋看着看着就笑了,“话别说得这么满,来,继续磕吧。”乔秋继续低头拨弄着两只手,右手食指按住左手拇指,左手食指按住右手拇指,循环往复,完全不管下面的三人怨怼的眼神。
“你不过就是投了个好胎,要不是大长老,就凭你,也能做掌门?”左边的那人像是发了疯,从地上站起来,就冲着乔秋吼。插着腰的姿势,倒真有点兴师问罪的意味。
一连串说了很多不堪入耳的话,可还像不解气一般,竟想要冲到乔秋的面前。只不过在他行动之前,就被人一个手刀打晕了过去。旁边的两个人什么也没看见,只见刚刚还在说话的人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好巧不巧的还是面朝着地栽了下去。
乔秋放下了手,抬起头,“你们想说的,也一并说了吧,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虽然乔秋皮笑肉不笑地这么说了,可是刚看过那么一幕的两个人哪里还敢继续说下去,只能低着头缩成一小团。
“既然你们不说,那就换我来。”乔秋从位置上站起来,然后慢慢地朝着两人走了过来。离着两人大概还有一步的距离,停了下来。
“你们以为,我做这个掌门,就是为了你们说的那个权力?地位?你们以为我乐意做这个掌门,你们以为我这个掌门是怎么来的?你们口中的那个利欲熏心,投了好胎的乔秋,真的就是那样的吗?”乔秋一连问了好多,两个人缩在地上,不知道该如何往下接。
乔秋停顿了好长一段时间,“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乔秋拍了右边一人的肩膀,“你带着那人走吧。”刚感觉到肩膀上有个东西落下来的时候,右边那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还以为命不久矣,谁料掌门竟然是这么吩咐了一句。
急忙从地上爬起来,感恩戴德地又打算磕头,乔秋一把扶住了他的脑袋,“要是真晕了,可就回不去了。”听上去像是威胁,可那人总觉得掌门话中的意思不是这样。既然掌门阻止了,那他还是带着人先离开吧。
至于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说的中间的那人,乔秋可要跟他好好唠唠了。费这么大的功夫,就为了抹黑她,乔秋可没这么单纯,那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她一定要弄明白。
“怎么,一直躲在后面,没什么想说的吗?”乔秋蹲下身子,右手抬起那人的下巴,“还是说,还在想什么主意全身而退呢?”乔秋的眼神突然凌厉起来,连带着嘴角都挂起了嗜血的笑容,“我平生最恨的就是背后做手脚的人,如实交代还能留个全尸。”
乔秋的语气又恢复了先前的漫不经心,“不然,你也知道,我毕竟师承老爷子,那些个让人生不如死的东西我也学会了一点。”乔秋说完,收回了手,站起了身,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没想到他一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还是引起了掌门的注意,真是“百密一疏”啊。他已经顾不上了,反正说出来是死,不说出来也是死,他只能赌一把了。他赌那人就在这里的某个地方,只要自己坚持不说,那人肯定能将自己救出去。
地上的人已经下定了决心,“掌门,我自知口无遮拦,所以才一直默默听您训诫,如果这样引起您的不信任,那我也无话可说,还请掌门给我一个痛快。”说完之后,就闭上了眼睛,还慷慨地真像那么回事。
“既然你这么要求了,那我就满足你的心愿吧。不过痛痛快快大概是不可能的了。”乔秋说完,朝地上扔了一个药丸,“吃下去,你就得偿所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