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叔一直坐着,无论其他人怎么喊,他都没有半点回应。乔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乔小天的左手,力气用的有点大,乔小天的手都青了一块。
“秋秋,没事,不要紧张,乔叔只是想到了以前的一些事,你松松手。”其实乔小天本不想这么说,可是一直这么任由乔秋紧握着,难保不会手抽筋。所以综合多方考虑,他还是将话说出了口。
乔秋赶紧松了松手,她也是不由自主。下意识就松开了手,可这么一来,乔小天的心里却像落了空,有什么东西突然就消失了。
这云山大概一时半会儿下不了了,乔小天就不明白了。乔治云不是使尽手段,要的就是乔秋下山吗?这会儿怎么就半路截了胡,独独将乔秋堵在了云山呢。
沈一一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找不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现在果真就是进退两难了,将乔秋一个人留在云山是万万不可的。虽然乔治云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可难保他不会再给乔秋使什么绊子。
再看看乔小天,不用他多说,沈一一也知道,他肯定是要回去的。再看看乔二叔,乔秋不在这里,他也肯定要回头找乔秋去。这样一来,又变成了沈一一一行人了,这不就跟一开始一样了吗?那他们上山还有什么意义呢,所以除了回去也别无选择了。
乔秋记得老爷子拉着她的手,握的她手背上都呈现出了青紫色,怕是用了很大的力气。乔秋说:“我不走了,您别怕,不用抓得这么紧。”老爷子却像什么也没听到似的,手上的气力不减。
乔秋无奈,只能任由老爷子这样抓着自己的手。
沈一一也说不上来,总之小舅舅给他感觉跟以前不一样了。对于乔诺诺的出现,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是沈一一的亲舅舅,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将人赶走。所以现在的局面就很尴尬,沈一一想让大家尊重乔诺诺,同时警告他们,如果真的要赶走乔诺诺的话,那她也不会多留。
看到沈叶将药都喝了下去,乔秋不自觉地点了点头。还没高兴两秒,盛生就开始问了起来。乔秋转过头朝盛生笑了笑,“快了,快了。”乔秋说得是实话,可是盛生听起来就觉得是乔秋在忽悠他,可是自己又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往旁边的空地走去,有些懊恼地叹了好几口气。
乔秋有些摸不着头脑,盛生的反应怎么这么奇怪。要不是知道他们是一起的,乔秋都有点怀疑沈叶变成这样是盛生下的手了。正常人听到病人要醒不都是激动万分,想要昭告天下吗?怎么到了盛生这边反而是闷闷不乐,一个人在那唉声叹气呢?
乔秋看不明白,可是乔小天可是明白得很。他本来就对这些人没什么好印象,这下子拿出药给沈叶治病,他本就极不情愿,现在可好,药喂下去了,却是做了吃力不讨好的事。乔小天就说不用管这些人,乔秋还一个劲地贴上去,所以看到盛生那样的表现之后,乔小天忍不下去了。
“你们这些人真是奇怪,要我们救人的是你们,我们救了,你们倒是不乐意了,甩脸子给谁看啊。乔秋,我们还是去那边,我实在没办法继续待在这里了。”乔小天莫名其妙地发火整得乔秋一愣一愣的。
“你说什么呢?沈公子现在是关键时刻,你别像个孩子一样不懂事。”乔秋可没兴致跟乔小天一样瞎胡闹。还是第一次用这味药来着,病人的反应她可是一秒都不想放过,她可没空在这个节骨眼上陪乔小天瞎混呢。
“乔秋,你走不走?”乔小天又问了一句,乔秋继续摇头。令乔秋没想到的是,乔小天既然自己走了。其实对于这样的情况,乔秋早就习以为常了。每次乔小天都这么威胁自己来着,可哪次有真把自己丢下的吗?乔秋在乔小天离开后,笑着摇了摇头。
沈叶一直到第二天的凌晨才清醒过来,乔秋本来想好好观察沈叶的变化来着,可是沈叶迟迟不醒,乔秋又是个熬不了夜的人,所以就这么守着守着,然后睡着了。盛生的一声惊叫,吵醒了乔秋,“公子,您总算是醒了。”一直盯着沈叶的盛生,在沈叶清醒过来的第一时间就惊喜地叫了一声。话说完之后,盛生才发觉自己现在弄出这么大动静是多么的不合时宜。
“呵呵呵,你们以为,拿了我的东西,真的就能将云山收入囊中?叔叔,我劝你,三思而后行,这东西,可不比烫手的山芋,拿在手里可是要命的。”本来就已经撕破了脸,乔秋也就不用给乔治云留颜面了,再说了,乔秋的话也是实话,要不是老爷子坚持,她才不要这东西。现在救了赵邈邈的一条命,也算物尽其用了。
乔治云被乔秋的一番话气得怒目圆睁,要不是旁边有人使劲地给他示意,他铁定要好好教育一番。“这就不劳侄女担心了,是福是祸,我这老头子都担着了。”乔治云说完话,衣袖一甩,转身就离开了这里。后面跟着的那些人也陆续散去,几个看热闹的人也兴致缺缺地走开了。
来人坐着一声不吭,仿佛没有听见一般。齐落落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许是自己的话语有些唐突,于是又换了个语气继续问,“前辈造访可有什么事?”他思忖再三,这才问出了口。称呼“前辈”,总是带着几分敬重,不至于引起对方的反感,不过这贸贸然地出现,齐落落问个来由总不至于不可。
那人听到齐落落的话之后,才幽幽地转过头,只是当看到那张脸的时候,齐落落的心里突然就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对面的人跟他记忆中的那个人很像,可是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等到对方开口,齐落落才回了神。
这怎么是个男的?齐落落的表情有些抽搐,心里也是咯噔一下,不过对方倒是像是无所谓的样子,摇了摇手中的折扇,紧紧地注视着齐落落的眼睛,而后慢悠悠地开口说话。“小公子看来对我有些面熟。”
齐落落赶紧恢复了以往的神情,对一个陌生人摆出那样的表情,确实足够引人遐想,不过齐落落还是不得不在心里默默嘀咕一句,“这人怎么就会那么像呢?”
“没有,前辈说笑了,只是觉得前辈的样貌有些像认识的一位故人,所以才不免失了分寸,还望前辈莫要见怪。”齐落落说完还拱手做了个道歉的姿势。乔诺诺听齐落落一本正经地道歉,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这一笑,齐落落就更加的无所适从了,“也不知这前辈是怎么了,自己说的话难道这么令人发笑吗?”心里这么想着,头也跟着又低了低。
笑也笑过了,这正事可不能忘了。“你不听你爹的话,可有想过后果?”乔诺诺这才终于换上了一本正经的语气,朝着齐落落问道。齐落落愣住了,后果?如果真的想到了后果,那他又怎么会去哀求父亲呢?齐落落抬起头,叹了一口气,“没有,父亲总不会要了我的命,况且,他就算要了,我又能阻止还是怎么呢?你问这个干什么?”不管他到底是怎么想的,齐落落还是不明白,这突然出现的人为什么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反倒是先问起了他的话。
“只是没想到,你竟是这么想的。那么想救那些人的话,我可以给你出个主意,只不过这事能不能成,就全在你的身上了。”乔诺诺到最后都没说是什么办法,就说了个模模糊糊的大概,然后后面的事,齐落落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他到最后都不知道来人到底是谁。
齐落落醒来之后,就只记得这些。睁眼一看,满屋子的人进进出出,自己躺在床上,左手手腕上太医还在号着脉。父亲在屋里走来走去,像是特别焦躁。最后终究是等不及了,“怎么回事?还没查出来?”父亲强忍着怒气,要不是顾及到齐落落,太医可能已经被拎着衣领大声训斥了。
齐皖的声音即使是压着的,把脉的太医也是忍不住抖了一抖。战战兢兢地回答:“公子身子并无大碍,这突然地晕倒,许是心力交瘁所致,服几副安神的方子,多加休息,应该就能恢复。”太医的话一说完,齐皖就再也控制不住,“应该?”他的手到底还是伸到了太医的脖子那,直接将太医从椅子上拎了起来。
太医瑟瑟发抖,自己确实查不出来,又不能信口开河,只得保守治疗。他是行医的不错,可是万事都讲究一个度,百分之百的事怎么能说,所以才用了个应该,只是不曾想,齐大将军生平最不爱听的两个字就是“应该”。
齐皖在听到那太医说这两个字的时候,回忆一下子就回到了当年那个时候,媛儿病重,白夫人怎么说的,应该治得了。可是后来,媛儿还是死了。他这辈子都不要什么应该,治得了就治,治不了就不治,你以为给别人希望是好的吗?这不过就是另外一种无期徒刑,直到死神降临。
“父亲,孩儿没事,您不要生气,让太医们都回了吧。”齐落落实在不想继续看下去,他讨厌看到父亲生气的样子,即使不是对着自己。听到齐落落的声音,虚弱地好像下一秒就会断了气,齐皖哪里还顾得上那些太医院的庸庸之辈,“滚。”而后对管家安排到,“跟着他们去取药。”
接下来的几天,齐皖就没有离开齐落落的房间一步,一大清早准时过来,下人们将饭菜也一并全都端来了这里。齐皖也没再提那天的事,父慈子孝好一副温馨的画面,但两个人都心知肚明,这样的情况不会长久。
终于齐落落的精气神恢复了,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齐皖也再也没来过这里了。其实齐落落的身体早就好了,一开始还不明白自己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在他冷静地思考过后就全明白了,拖着父亲让他无暇顾及外面的事,所以为了给沈一一他们再争取点时间,他一直休息到半个月后。
不知道是秦风记错了地图,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他们一行人已经走了大半个月了,可还是连个云山的影子都没看到。每个人都有些急躁,不过幸好,赵邈邈虽然昏迷着,但是每日的干粮泡泡水还是能往嘴里灌的。
“秦大哥,我们走的方向对吗?”趁着沈一一跟沈叶去取水的空当,孙小小快步走到秦风的身边,问出了一直萦绕在自己心头的疑惑。秦风看来人是孙小小,倒也和气,“方向是不会错的,照理我们前几天就该到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直到现在也没看到云山。”
秦风继续拨弄着柴火,盛生拎着溪里打上来的鱼走了过来。两个人又忙活了一阵,终于算是将午饭做好。沈一一跟沈叶去取水一直没有回来,盛生在弄好午饭之后,便去寻了他俩。
“哥,我们还能到吗?”沈一一看着水面,似无意地随口一说。
沈叶心里也不好受,本以为逃了堵截,治好了盛生跟秦风,只要他们日夜兼程,肯定很快就会抵达云山,可谁曾料到,这一走就是半个月,云山没找到,干粮也吃完了。要不是盛生跟秦风,他们可能都饿死在路上也说不定。从秦大哥第一天说快到了,一直到今天,沈叶也觉得前途无望,他们到底还能不能走到云山呢!
不过,虽然自己心里没底,但是听到沈一一的问话,他就算再没底也不能表露出来。“快到了,秦大哥不是说了吗?你别胡思乱想,等我们到了云山,找到乔小姐,一切就都会好的。”沈叶说完,抬起胳膊轻轻地揉了揉沈一一的头。
盛生听到沈一一跟沈叶的谈话,心里也是一阵说不出来的酸楚。本该享受荣华富贵的金枝玉叶,却背井离乡寻找一个可能早就不在的人,满腔的期望全都寄托在不可知的未来之上,公主又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