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
他挥手打断明亮。
他再一挥手,很是扬一下气势。
他说:“那种老人做的假牙,是可以替换的,便宜,可是太假!。这种不行,这种要种进去牙根。说白了就是一旦做了,就跟真牙差不多。但是做的时候能把人疼死。一颗就疼死人。别说要搞满嘴假牙。”
他说到这里,还夸张抽气,以演示一下痛感时候的样子。
不光如此,他还靠近明亮,自然得从专业过度到八卦:“你说,这人也不像是明星,虽然长的不赖,身材也好……不过北欧人都长这样,高个子高鼻子,估计他这样的长相也不突出。你说他图啥?”
明亮不动声色的退后拉开距离。
“估计有什么故事吧。”
明亮已经不想在继续和这人攀谈,她已经有些后悔接他的搭话,她现在才体会出顾先生的好处来。顾先生英俊,话少,且懂得分寸。虽然已经不算年轻,可是岁月沉淀带出气质,更显得温雅风度。
明亮心中叹气,也怪不得书上电视剧都说,男人如酒。越久越纯。当然,那酒也得是好酒,好酒,刚刚酿造好的时候就已经能证明自己是好酒了。
所以越久越香醇的,之前就不能差。
那顾先生,也是个一看就有故事的人啊。配合着英俊的脸,更令人想感兴趣他的故事。
不,即便顾先生他在年轻时候,脑袋空空,凭借那个脸,也会有一堆人,看他滔滔不绝不知所云。
然而如今的顾先生脑袋并不空空。他有故事,虽然不想倾诉,这更激发斗志。如打怪,那城堡里神秘的国王,引得无数的人争先恐后,攻克碉堡。
那人听到故事二字,忽然似乎被点中穴道一样安静下来。正好他的调酒也到了。他大声长长叹口气。不去看明亮,咂摸一口酒,说:“孤身来这里的人,谁身上又没故事呢?”
他满身都是故事,只能有缘人来询问,他可倾诉,可交流,可引得有缘人感伤,可被疗愈。这本就是他的疗愈之旅,他不屑那些开满鲜花的浪漫国度,那早已泛滥,他毫不犹豫来选定这冰雪极光之国,他信他定然会找到知己,遇到属于他的那段独特的相遇。
他等许久,一杯调酒,咂摸也许久。
明亮见他不再理会她。松一口气。
过一会,她终于瞥见那人默默端着酒离开。
明亮放松下来。
她离开小酒馆,回到旅社的时候拜托老板帮助她寄送一下明信片。
民宿的主人是一对很和蔼的老夫妻,白发的老太太用英语问明亮,是否已经确定了下一个行程。
明亮用英语回答说:“心中已经有了想法。”
老太太笑,说:“那就勇敢去吧,我的孩子。”
明亮也笑。她心中对自己说,我会去的,也会勇敢的去。
她第二个礼拜离开的北欧。临走之前她去问民宿的主人那个男人说的话,她结结巴巴重复着当时依稀记起来的语调。
幸而老太太听得懂其中两个词。
一个是爱。
另外一个,是雪山。
那老太太说,这是希伯来语。
意思是爱和雪山。
……
希伯来语。
老太太说,希伯来语是神奇的语言,消失两千年,又重新回到人间。因为希伯来语,现在的人们也可以听懂两千多年的人的话语。这是灵魂对待灵魂的态度和交流。
明亮却想,多么有趣。一尾沙漠里才能感觉到自己在活着的鱼,却对雪山念念不忘。
雪山有什么吗?
或者说,沙漠遇上雪山,爱上雪山,会发生什么吗?
那个有着一口假牙的,粗鲁的,英俊的大兵,果然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可是,来到这里的旅人,谁身上没有一两个只属于自己的故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