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佳一直在微笑。
明佳一直不曾言语。
明佳在万里高空,终于痛哭。她把脸埋在一方手巾里,无声的痛哭。在一边的古玄武偏头去看窗外的云和蓝天。假装看不到。
低处的战火,黄沙,很快消失不见。他们眼前只剩下各处都相似的白云和蓝天。不管是战区还是和平地带,至少他们天空的颜色都是一样的。
也正因为如此,等到飞机落于申城,他们下飞机后,见到蓝天白云,并不能够松一口气。他们闷在机仓许久,甚至生了错觉。这二十几个小时的飞行不过是个骗局,他们依然没有逃离那个国家,他们抢救的文物,他们自己,都依然包围在那片战火中。他们最终会同样成为一堆骨肉。
有专员接机,领导甚至安排了心理疏导人员。他们气色灰败,疲倦不堪。明佳从头到尾,都是一言不发。
疏导人员安排他们住进酒店。修整一番,做体检,还要填写很多的问卷。不管是针对心理。还有旁的。
至于是什么旁的,古玄武已经没有力气去问了。
他很急切。急切的想要回到南嘉去。
他从沙漠归来,从干渴的,似乎无一丝水分的地方归来,他头一次明白了南嘉人恋家的根源。
他如一颗缺水的草木,他要雨,要水,要湿润的泥土包裹他的根。他要南嘉的雾,他要南嘉的水,他要......雾里走来的白矖。
这个念头的出现,狠狠扇了他一个耳光。
马里的话又出现在他的脑子里:“你会错失很多爱。”
不对的。
古玄武说。
从我遇到白矖,我就已经开始错失了。
是错,从错开始,然后失去。
既然从一开始就会失去,那为何还要遇见?既然选择了遇见,为何让他从一开始就注定失去呢?
他站在医院的玻璃长廊往外看,窗外阳光灿烂,花园娇嫩的花朵在阳光下奄奄一息。有带着帽子和防晒衣的工作人员正扯着橡胶管四处给花朵和草地上喷水。有些花朵已经吸饱了水分,缓过了劲,原本垂下的花冠又抬起了头。
他刚刚验完血,食指还能触到痛意。可是那一丁点的痛意,根本无法令他清醒。
明佳的心理报告很不好。因为这份报告,医院不肯放人。古玄武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问题,却还要日日来医院报告,简直浪费医疗资源。
明佳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他们说我不正常。你也不正常?”
古玄武被冷不丁吓了一跳。他的心跳个不停。
“你说什么?”
明佳面无表情:“你刚刚自己打自己一个嘴巴。”
古玄武原本打的时候还不觉得疼或者别的异样。现在被明佳注视下,反而开始后知后觉的火辣辣的烧:“你都看到了?”
明佳说:“都看到了。”
古玄武感觉自己脸发烫。应该是脸红了。他庆幸自己在沙漠三个月晒黑了不少,就算是如此,大概也看不出来太多。
明佳毫不留情点破:“你脸红了。”
古玄武无语:“你可以含蓄点。给我个面子。”
明佳想了想:“你......有没有觉得今天很热?”
“......”古玄武看着他们头上搜搜冒冷气的出风口,不知道如何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