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没想到容小龙这一次又不按牌理出牌。他居然亲自光临了。
怎么?要直接扒开来摊在光天化日下说吗?
不好吧?这毕竟是杀人越货一类的事情。这样直白,叫人多不好意思。
年轻人,脸皮都薄,含蓄一点多好。
贺兰愿还没想到要如何圆话。
容小龙已经困意来袭,他强打着精神喝了一杯浓茶提神:“昨天那个鬼把你们讲的话说了一遍.....结果,说什么自己也想做灵鬼。”
贺兰愿问了句:“灵鬼是什么?”
容小龙简单扼要的举例说明:“就像凤台和贺兰予那样。”
贺兰愿大悟。
他这下就很理解那个厨子鬼的心思了。
“要是我死了,我也想做灵鬼......长生不老,又不缺时间,就算是生前是个穷小子,我又不吃不喝,我哪怕去扛沙包一边积一文钱,我也早晚能积攒出万贯家财来,只要我活的够久,就有我享受的一天。”
贺兰愿设身处地的把自己放在那些穷鬼的立场上去想:“哪怕就一天,我也想享受享受挥金如土的感觉。”
贺兰愿还具体细节化:“美人美酒美味,挥金如土,肘子,吃一个扔一个,饺子,吃一盘丢一盘,果子上要泡蜜,吃的时候还要沾糖吃。手边必须挂着肉,还要是肥的,烤的流油那种,肥的解馋。”
容小龙被他的这种细节化的具体阐述惊呆了。
容小龙不得不说:“凤台和贺兰予.....是对吃食讲究的人吗?他们有什么特别挑嘴的东西吗?”
贺兰愿听他这么问,倒是仔细想了一下。
“凤台我不知道,家主倒是很喜欢吃玫瑰花糕,那个厨子世代都给家主做,据说糯米和玫瑰丝都是上品。——这算讲究吗?”
容小龙问他:“天天给你吃你吃不吃?不必顿顿给你吃,让你吃一样东西,隔三差五吃,吃个几十年一辈子几辈子。你吃不吃?你还爱不爱?”
贺兰愿想了想:“吃可能会吃,好吃的东西谁会腻呢?爱.......若是唾手可得,就厌弃了吧?男人不都是如此?美食美人万变不离其宗。”
贺兰愿说:“你忽然讲这个做什么?”
容小龙解释:“灵鬼五感丧失。”
贺兰愿没听懂。
容小龙继续解释:“灵鬼没有味觉和嗅觉。他们闻不到花香,尝不到蜜甜,吃黄连就像喝水,再精美的珍馐佳肴在他们嘴里都是味如嚼蜡。人有天人五衰,你想一想,一个人若是老死或者病重,甚至重伤垂危的时候,是不是茶饭不进,常常说自己‘嘴里没味’?”
贺兰愿想想,确实有这样的事情。他于是点点头。
容小龙讲:“很多人认为那是病重的时候神思混沌或者舌苔发厚所致。或者是浸久了药香,鼻子不灵了。”
贺兰愿沉吟了一下,说:“其实那是人之将死,五衰已经开始了?”
容小龙觉得和这样一点就通的人说话简直太爽快了。他原本因为渴睡而烦躁的心情也愉悦了一些。
“一般的人死了,大多都是寿数已至的缘故。寿数已尽,首先丢失的就是味觉和嗅觉。再是言语,再是眼,再是耳。不是通常都有人说,人事后,魂是听得到亲人唤他吗?所以人死了亲人不能哭,听到哭声,死者会走的不安稳。”
贺兰愿也听过,不过他一直以为那是拿来宽慰死者亲属叫他们不哭的说辞。
“原来是真的啊?”
贺兰愿遗憾:“看来就算成了灵鬼,乐趣也少了一大半。毕竟人生在世,吃喝二字。那就只能挥金如土,风流快活了。”
容小龙看他一眼,不做表示。
贺兰愿嘿嘿一笑:“容少侠不知道,我穷过,我和白停雨都是穷孩子。否则怎么会卖身给贺兰府呢?白停雨家遭了水患,无家无处回,为了安葬亲人二两银子把自己卖了。我呢,干脆更便宜,一顿饱饭就行。就这样,还被我那个所谓的‘父亲’训斥说不成器。”
“我亲爹早没了。那个所谓的父亲,是两个馒头诓我进的。他是贺兰府的家生子,他老了,要儿子顶他,他舍不得他儿子进狼窝,就让我去。给我俩馒头。他对我不闻不问,塞了个闲职给我。我病重的时候,只有白停雨顾我。后来我成了贺兰愿,我那个父亲日日把恩人挂在嘴边,叫我别忘了报恩,别忘了本,若是没他,我就是路边的烂泥。”
“我就点头装乖呀。他说什么我就是什么。人前人后,都叫他父亲,恭恭敬敬的,他想要我就给什么。他更觉得自己是我的恩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