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静默了片刻,而后嘲弄一笑。
大太监又问:“敢问太后,不知此事当如何处置?还望太后示下。”
王氏叹息着摇了摇头:“罢了,将那狱官厚葬吧,再赏赐其家眷一些金银,以示慰藉。此事就此作罢,以后不要再提了。”
帝王此番的确失了分寸,但却不是冲着王氏,不过冲冠一怒为红颜,她这个做母后的总不能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人与皇帝理论个是非对错吧?!
反正人已经死了,便也只能做个冤死鬼了。
“老奴遵旨,即刻去办。”大太监领命,躬身退了出去。
“随哀家去看看皇上吧,这一番的折腾,只怕是要扯裂伤口了。真是没一个让人省心的。”王氏将手随意搭上侍女臂腕。
而此时,殿中。
君修冥高大的身躯靠在软榻之上,身下柔软的白虎皮褥,已经被鲜血打透,他只封了胸口几处大穴,却不允许任何人上前为他包扎伤口。
常德双膝跪地,将头压的极低,闷声不语,脸上写满担忧与沉重。
最后终是沉不住气的道:“皇上,无论您有多大的怒气,都要保重龙体啊。”
然,主位之上,君修冥并不予理睬,幽深的眸里夹杂着怒火,手中紧紧攥着那封从金陵城送来的信。
白偌贤便是他的四弟君易潇,或许人人已经记不起这个四皇子了,因为他从五岁时便离开了北盛。
如今他以自己暴毙一事,而欲要登基为皇,朝中的那群臣子竟无一人敢言,杨尧也跟着反了。
暴毙,或许白偌贤让她回来,就料定她会为了他,向自己动手,只是他没料到她终究还是心软了。
如果此番铤而走险回去,暴毙一事自然不攻自破,只是这条路,定当是凶险无比。
“太后驾到。”
小太监尖锐的声音终于打破了殿内压抑的气氛,声音落后,只见王氏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而入。
君修冥起身拜礼:“参见母后。”
“罢了罢了,皇上这副模样,赶紧躺下吧。”王氏摆了摆手,而后又道:“常德还不快让军医给皇帝上药包扎,你觉得他还有多少血可以流!”
王氏一声吩咐,跪在地上的人终于松了口气。
常德慌忙起身,让候在屋外的军医进来,利落的为君修冥上药,好在这一次他并没有推开军医。
上药的过程是极痛的,君修冥却面无表情着,认真沉寂的侧脸,英俊的诱人魂魄。
王氏倒是没什么反应,她了解君修冥心性坚韧,看着雪白的绷带缠住他血肉模糊的手掌。
军医嘱咐着:“伤口愈合前都不要沾水,切记随意乱动再扯裂伤口。”
军医絮絮叨叨的嘀咕着,但常德心知说了也等于白说。
皇上一旦接触贤妃,就不可能维持住冷静理智,所有的禁忌,也都不再是禁忌。
王氏一直等到君修冥包扎完伤口,才在侍女的陪同下离去。
北盛遭遇这番的变故,她不由得深深地叹了口气,好在命人将君雯送去了燕国。
而王氏前脚刚走,后脚君修冥就起身离开,没有人敢过问他去哪里,但每个人都知道,他是要去探望贤妃。
彼时,安笙接到白偌贤的来信,信上说要接她回去。
她唇角不由得讽笑,将信放在烛火上点燃,化为了灰烬,眸底一片凉薄。
安笙沉思着,这几日军中死气沉沉,人人口中议论着皇上病危,原来这个男人不过是想将计就计。
她相信,再不过几日,军营里定会传来皇帝驾崩的消息,至那时,师父也一定会放下戒心,而他顺利的回金陵,便也就不会太难。
淮州一共有五十二郡,说小也并不小,一旦得知皇帝驾崩的消息属实,白偌贤一定会派人来此驻守。
如果他不能顺利夺回皇位,失去的便是北盛整个天下!
正当安笙思考时,君修冥已步入了房间,见她正望着窗外发呆,温声道:“在想什么?”
安笙回过神色,平静的看向他:“在想你什么时候死,只有死了,才有复生的希望。”
君修冥一笑,在她身旁坐下:“死而复生,呵呵,你已清楚了朕的计划,那么你的那一剑是选了朕吗?”
安笙沉默,当时她并没有思考太多,只想着泄恨,看着他倒下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惊慌失措了。
或许事情就是那么巧,偏偏王氏赶到,将她打入了天牢。这一切便也演变的越来越真。
良久之后,安笙才又问道:“将太后接到淮州来做什么?虽然可以胁迫王氏一族的人叛变,但此举就不会引起他怀疑吗?”
君修冥指尖轻轻地划过她柔嫩的面颊肌肤,似格外的疼惜:“傻瓜,将太后接来已是十多日之前的事情,而你过来也不过两三日。
这两件事本就没有关联,他自然不会起疑,朕相信,四弟很信任你。因为他喜欢你,只不过这个皇位他坐不了多久?”
安笙心虚的别开眼帘,漫不经心的问:“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