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皓依言低着头，被林孝兰拉着往前走。他还是能听到车声越来越近，在经过他们身旁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林孝兰紧紧地捏住了他的手，示意他不要『乱』动。

副驾上的玻璃窗被渐渐地摇落下去，『露』出了一个肥硕的大头来：“喂！你们是什么鬼，怎么大半夜了还出来逛『荡』？”

林孝兰抬起水灵灵的大眼睛，眼珠子清澈见底，看到这么多虎彪大汉盯着自己，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几位警官你们好！我和我弟是住在港中市的，想来这里探望一位远房的亲戚。我们姐弟俩从小就孤苦伶仃，从小到大从来没见过我们的父母。我们听说住在这里的一个亲戚知道一些父母的情况，就过来问问他。”

听到他们悲惨的身世，特别是看到林孝兰楚楚可怜的样子，车上的鬼差都唏嘘不已，有个同情心膨胀的小年轻从口袋里掏出一沓冥币，直往林孝兰手里塞，刚打算问问她的联系方式，被副驾上的那个肥头大耳的鬼差喝止了。这个肥头大耳的鬼差应该就是这个巡逻队的领队了。

“你们这是要干吗？排查外来鬼民是我们的职责，你们看到美女就心软，如果有不法鬼民闯进省城里扰『乱』治安，这个责任谁担当得起。”领队一句话骂得其他的鬼差都不敢吭声，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它这才转过头来直盯着林孝兰和石皓说道：“你说你们是港中市的鬼民，有没有居民证？或者城隍爷签发的居住证总该有吧？”

居民证？石皓欣喜不已，忙把手伸进裤袋里『摸』他的身份证，记得上面就是写着“居民身份证”字样的，心里还在庆幸幸好记得带上身份证了。不料林孝兰冰冷的手猛地拍了他一下，他这才清醒了过来，这里是阴间，阳间的身份证没有用。

看着林孝兰低头不语，领队冷冷地说道：“你们不会连一样证明你们身份的证件都拿不出来吧？那就是孤魂野鬼了！不好意思，麻烦你们跟我们走一趟吧。”

“不要！”林孝兰水汪汪的眼睛挤出了好几滴眼泪，冰寒的泪水打在石皓的手上，令他的手几乎没有了知觉。如果不是有鬼差在，他已经疼得大喊起来。

刚才那个想要送钱的鬼差实在看不过去了，说道：“这姐弟两怪可怜的，我想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不然就放他们走吧。”

“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肥硕的鬼差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回头看向了林孝兰，『露』出了『色』眯眯的神情：“当然了，我也不是那种毫不讲理的人。小姑娘，如果你能跟我回家住一个晚上，嘿嘿，不要说放你们走，你们就算住下来也没问题。”它从车上跳下来，那堆肥肉一颤一颤的，伸手就想把林孝兰拉上车。

“啪”一个清脆的巴掌把车上的鬼差都吓了一跳。那肥硕的鬼差正滚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林孝兰十分厌恶地甩了甩她那葱白的手，在为刚才打到那满脸的油腻而恶心着。临死前的那一幕又涌上脑海，她的双眼快喷出血来了。

“你！你……竟敢妨碍公务执法，还殴打警察！你完了！我告诉你，你就等着在地狱里受尽折磨吧！”那肥硕的鬼差已经恼羞成怒，转向车上的鬼差嚷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把这两个小杂种给我抓起来，如有违抗，就地正法！”

车上的鬼差不敢违逆领队，纷纷下车把林孝兰和石皓围了起来。年轻的鬼差还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们姐弟俩怪可怜的，可是为什么还要得罪我们的领队呢！我们领队前天才被人打了一巴掌，心情还在郁闷着呢，你现在又给了它一下，它肯定会记恨你们的。唉，你们还是不要继续反抗的好。”

“哼！”林孝兰冷笑道：“我本来不想招惹麻烦，没想到麻烦找上门来了。证件什么的我是没有，不过牌子倒有一个，有本事你们过来拿啊。”她的手里凭空出现了一个精美的白玉令牌，把它高高地举了起来。

这时候肥硕的鬼差脸上的炙热感稍微消退了些，立刻恢复了它平日里趾高气扬的样子，高声喝道：“什么牌子，不会是从地摊货里淘来的吧。伙计们，快把他们姐弟俩给我拿下！”

它的指示迟迟没有得到回应，这才使劲『揉』了『揉』被打得视线模糊的双眼，等视线慢慢地清晰了，这才惊诧地发现跟他同来的鬼差竟齐刷刷地跪在林孝兰的面前。它刚要叫骂它们几句，不小心一眼瞧见林孝兰举起的令牌，双腿竟不听使唤地跪了下去。

那令牌似有某种无法违抗的威力，令它不得不遵从，这种情况，以它一个小小的巡警队长，也只有见到城隍爷的时候才会出现。这两个鬼，到底是什么来头，它心里有疑『惑』，却不敢问出声来。就怕他们是地狱里纠风办的使者，到时候随便说几句对它不利的话，到时候成为孤魂野鬼的，就是它自己了。

林孝兰连看都不看它一眼，只对着刚才口出善言的年轻鬼差说道：“我们是什么鬼，你们无需知道。有些事情知道得太多，是能满足一下你们的好奇心，不过会酿成什么后果，不是你们几个能够承担的。知道了吗？”

那几个鬼差慌忙像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林孝兰继续说道：“我刚才听你说，前两天曾有两个活人来过这里，这是否是真的？”

“是真的。”年轻的鬼差应道：“其中一个人是年近七十的老者，但是他的脸很模糊，我们看不清他到底长得什么样子。另外一个人年纪不大，是个学生模样，看他的表情应该是极不情愿来这里的。就因为这点引起了我们的怀疑……”

学生？石皓心里一惊，它说的难道是夏宇？林孝兰轻轻摁住了他的手，示意年轻的鬼差继续说下去。

就在两天之前，这一队鬼差去到北边的鬼圩巡逻，发现有两个“鬼”的气息不大寻常，便去截住他们，进行惯例的盘问。那两个“鬼”不怎么想惹麻烦，说话间隐隐约约地透『露』出他们身上的阳气。鬼差怀疑他们是修道之人下到阴间，它们也不敢轻易得罪，随便说两句让他们遵守阴间的规定之类的就打算放他们走了。谁知那个肥硕的领队刚好喝了几杯祭酒，平日里骄横惯了，见到自己的鬼差居然这么轻易地就给他们放行，顿时怒气上涌，吆喝着要送他们到城隍爷那里审问。

那个年长的人冷笑了一声，一巴掌就把鬼差的领队打飞了出去，那些鬼差哪里见过这样的手段，都不敢去为难那两个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扬长而去。

林孝兰问道：“那他们最后去了哪里？”

“我们都不敢追过去。”年轻的鬼差如实的回答：“不过他们要走的方向是一望无际的『迷』茫海，就是传说不管是人或者鬼去了那里还没有一个能够回来的『迷』茫海。”

“他们的目的地未必就是『迷』茫海。”林孝兰沉思了一会，淡淡地说道：“他们是活人，不能以鬼的眼光来看待他们。『迷』茫海是在西北的方向，对应人间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那个……”年轻的鬼差思索了半刻，低声说道：“到了『迷』茫海那边，对应人间就是青藏高原了。不过在到那里之前，我听说曾有一位修道之人在那里得道羽化，大败诸鬼部，划定了人鬼的分界，从此众鬼帅进入人间则不能离开酆都。”

“你说的那个修道之人是张道陵张天师吧。”林孝兰说道：“我也曾听说张天师打败鬼帅的时候使用了一件十分厉害的法器，形似如意而法力高深莫测。当时连十殿阎罗见了都要远远避开。后来他羽化登仙，那件法器一直由正一道传承，后人为了纪念他，便唤那件法器作天师令。直到三十年前发生的那件事，玄界很多驱邪伏魔的法器都失去了踪迹，其中就包括天师令，龙虎山的实力也因此大大地削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