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匆匆忙忙地越过墙去,拔腿就往街上跑,终于在班车即将启动的那一刻跳了上去。终于不用『露』宿荒野了,石皓放肆地喘了几口气,忽然发觉书包好像鼓鼓的,有一团软绵绵地东西被塞到了里面。拉开拉链一看,他便没好气地笑了,原来那只狡猾的黑猫早就卷缩在他的书包里了,此时它正瞪着绿幽幽的眼睛朝着石皓懒洋洋地“瞄”了一声,又眯缝着眼睛把头埋进了肚子里。
回到学校,林孝兰说有点事得让她自己去处理,让石皓先照顾黑猫几天。黑猫嘚瑟地甩了几下耳朵,继续啃着石皓丢给它的骨头。石皓早就打算要回一趟家里,特别是见到林孝兰父女重逢的那一幕,想起年迈的爷爷,回家的意愿就更强烈了。
于是,他指着墙角的几包猫粮对黑猫说道:“我要回家几天,这些粮食够你吃的了,记得不要暴饮暴食。还有,我那个室友苏胖子,就是跟你一样昼伏夜行的那个家伙,你可不要吓着了他。”
黑猫轻叫了一声,算是回应。黑猫这几天算是比较乖巧了,不过石皓知道,它的里面住着一个一点亏都不能吃的女鬼。心里没底,他又嘱咐了它几句,这才收拾行李去赶回家的客车。
客车如期开出,石皓正想闭目养神,忽然觉得书包里多了一团软绵绵的东西。他苦笑着打开书包,只见那只黑猫对着他扬了扬原本装满猫粮的几个空袋子。那神情好像在说:“石皓老弟,猫粮已经吃完了,还有吗?”
就这样,一路上黑猫都在不停咯吱咯吱地吞噬着石皓本来想带回家的零食,等到石皓老家村口的时候,他装着实物的袋子已经空空如也。石皓恨不得要打它一顿,但见它鼓起嘴来怒气冲冲的样子,生怕它半夜出来吓着家里人,只好忍气吞声了。好在村口有几间小卖部,石皓拿出一百块钱来重新再买了两袋饼干一包软糖还有一箱苹果,杠起来往家里走。黑猫见他神『色』不大好看,便“喵呜”地抱怨了一声,摇着尾巴乖乖地跟在后面。
村里的主路虽然来往的人车不少,不过这时候还没开始用水泥沙硬化,路面有些凹凸不平。石皓顺着村路往村东的方向走,一路上村民们看到他,连个招呼都不打,有的迎面走过,脸都懒得扭一下,仿佛石皓就是一团空气似的。而石皓对此早已习惯了,不停地向这个叔叔那个阿姨问好,尽管得不到回应,他的脸上也见不到一丝愠『色』。黑猫不禁抬起头来瞄了他一眼,心里好奇他到底干了什么事情能让全村人都不喜欢他。
这个村庄比想象的还要大。黑猫跟在石皓后面走了将近半个小时,才看到房屋边缘的水田。而在水田的旁边,有间两层的楼房热别的显眼,金光闪闪的琉璃瓦楼顶,明暗交错的蓝紫墙面砖,前面还有一圈缠绕着丝瓜藤的竹篱笆,俨然一栋连城里人也羡慕的别墅。而石皓的目的地,似乎也正是这栋别墅。
他十分自然地推开了竹篱笆围着的木门,顺着一条水泥砌成的小路,走到一扇封锁得严严实实的大铁门前。他熟练地取出一条钥匙『插』进门孔里,刚准备转动,他忽然就犹豫了一下,后退了几步,朝着屋里喊道:“爸,妈,你们都在家吗?我是石皓啊,放暑假回来了。”
石皓连喊了几句,屋里都没有回应,不过黑猫还是听得到屋里传来了一阵响动声。石皓对黑猫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这一人一猫便在门外瞪了将近二十分钟,大铁门才哐啷一声被来开了,里面出来了一个圆脸肥胖的中年『妇』女。从石皓的神『色』可以猜出,这应该是他的妈妈。不过黑猫瞄了瞄那个中年『妇』女,又瞄了瞄石皓,两人都没有就别重逢的欣喜。那架势,如果没有听到石皓接下来说的话,黑猫还以为石皓是去哪里做客。
“妈,我回来了。这是我从外面买回来的吃的,您先拿着吧。”石皓连忙把手里的苹果软糖饼干递了过去。
“嗯,你回来了,先去收拾一下你的床铺吧。”中年『妇』女目无表情地接过东西,抱在怀里,转身就往屋里走。
这气氛让黑猫觉得很不舒服,它略带不满地叫了一声:“喵呜!”
这叫声让石皓的妈猛地回头,看上去有些气愤,说道:“这野猫从哪里来的?怎么也跟进来了?”
石皓连忙解释道:“妈,它不是野猫。我有一个……朋友临时有点事要忙,就托我带这只猫几天。”
他的妈听了颇有些不高兴,当着他的面来了一句:“养你我都嫌米多,现在又多了个蹭吃蹭喝的,靠你爷爷那点家产,迟早要被败光了。”
这话实在太难听了,黑猫刚要发作,却被石皓一把抱了起来,他笑道:“走,带你去我的房间看看。”
说着,他和他的妈说了一声,便走到大门旁边的一个单独的盖黑瓦的侧门,推门而入。里面是个小房间,放了一张硬木板床,床尾再摆一个书桌,就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空间了。
房间里收拾得倒是挺干净的,石皓用『毛』巾擦一下上面的灰尘,就可以躺着睡了。黑猫还在为刚才石皓妈的话而愤愤不平,被石皓用一块饼干塞住了它的嘴,笑道:“好了,你啊,不要嫌地方小,有个地方就不错了。”黑猫倔强地扭过头去,自个儿玩去,不想理会他。石皓笑了笑,伸了个懒腰,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赶了半天路,他实在疲惫不堪,等醒过来,夜幕已经降临了。
他急忙跳起来,随便洗漱几下,便抱起黑猫跑去饭厅。饭厅里灯亮着,他爸爸妈妈正坐在饭桌前,桌上的饭菜没剩多少,看来他们已经快要吃饱了。
见石皓来了,他爸爸脸『色』略显尴尬,忙挤着笑容说道:“小皓啊,你回来了怎么不跟我们说一声。快快,坐下来吃饭吧。”
石皓的妈妈倒是一点儿也不在意,忙把盘里最大的那几块排骨都夹进自己的碗里,这才淡淡地说道:“自己睡得像个死猪一样,叫都叫不醒,能怪得了谁。”
石皓的脸上倒没显出多少不高兴,自己去盛一碗饭,边吃边说道:“爸,听说我弟不想读书,去广东打工了?”
“是啊。唉,他不像你这么聪明,又懒,去外面闯『荡』几年也好收收他的『性』子,好在有你晚叔照应着,你不用担心他的。”石皓的爸爸点着头回应着。
“你怎么这么说儿子呢!”石皓的妈妈忽然黑着脸瞪了他爸爸一眼,说道:“那是他懂事,知道家里负担重,不想给我们添麻烦。”他妈妈故意把“负担”二字咬的很重,听起来很刺耳。
石皓的爸爸忙责怪道:“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话!”
“难道我说错了吗?”石皓的妈妈毫不退缩地说道:“读大学有什么用?不过是表面风光,出来了还不得照样去低声下气找工作,你看人家江大聪,他也是跟小皓一起光着屁股长大的,现在人家年纪轻轻就做了大老板,他爷爷还不是屁颠屁颠地跑过去给人家小辈鞍前马后呢。”
听到他妈妈提起爷爷,石皓想起今天一整天都没有见到他,虽然以前常有人请他去帮忙,也常会待上一两天,不过刚才听妈妈的意思,似乎是爷爷去和江大聪有了联系。
见爸爸一时被说得语塞,找不出反驳的话来,石皓不想吃饭的时候家里充满着火『药』味,忙问道:“江大聪怎么找上爷爷了?”
他妈妈没好气道:“你爷爷是干哪行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听说是江大聪的妈妈得了什么怪病,在医院里住了好几个月都没治好,村里人都在传可能是中邪了。那个江大聪啊,一大早就开着辆宝马来我们家把你爷爷接到县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