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祖,我听出来了,这应该是一种特殊的幻术,是为译吁宋量身打造的。只是……小女子愚钝,总觉得这种幻术的开启需要大量的精气,看来先祖还是深藏不『露』了。”林孝兰赞道。
齐筭苦笑道:“小丫头,这回你倒是没有看错,老夫早就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只不过担心译吁宋会在世间兴风作浪,才坚持到了现在。这种幻术一旦开启,就意味着老夫的使命即将结束了。到最后,不管成功还是失败,老夫的元神都会消耗殆尽。现在,老夫只能寄希望于石皓,如果他能打败译吁宋,老夫就能在彻底消失之前,带上译吁宋一起上路。到时候译吁宋应该没有了反抗之力,你就可以代我动手了。”
林孝兰望着眼前这位才相识不久的先祖,心里不由得多了几分感伤。她黯然道:“先祖放心,我也会全力协助您完成这最后一个心愿的。”
齐筭点了点头,叹息道:“那老夫就先谢谢你了,只是可惜了……哎!”
“可惜什么?”林孝兰忙问道。
“石皓这个小娃娃本来身体就弱,老夫在他身上强行开启这种幻术,对于他的身体来说是个极大的损耗。倘若不能得到很好的修补调理,恐有『性』命之忧啊。”
林孝兰听了,本来就刷白的脸『色』变得更加的难看,她忙说道:“先祖,石皓是个可怜的孩子。他刚出生……”说到这里,林孝兰突然说不下去了,她停了好一会,才继续说道:“先祖,是否有什么办法能够让石皓的身体尽快地恢复呢?”
齐筭点了点头,微笑道:“小丫头,老夫看得出你对他的感情。我想要借你之手了结译吁宋的本意不是老夫对付不了他,而是我需要留一点精气来修补石皓的身体,尽可能地减少他的损耗。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说话间,血沼泽那边的对决也即将到了尾声。石皓和译吁宋的术法都已经所剩无几,只是凭着意志力在强撑着。终于,围在血沼泽边的译吁宋一个接着一个地消失了,最后只剩下石皓面前的那个译吁宋一个趔趄,往后躺倒在地。译吁宋挣扎了好一会都没能重新站起来,最后躺着没有了动静。笼罩在他全身的阴气变得很淡,似乎随便一阵微风都能把他的魂体吹散。
石皓擦了下刺痛眼睛的汗水,这才顿觉全身各处的疲惫感袭来,再也站不稳了。
林孝兰看在眼里,在石皓跌倒之前,连忙飞过去抱住了他。
石皓勉强地睁开眼,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道:“老姐,看吧。我打败他了,我成功了。”
“嗯,嗯,”林孝兰不住地点头道:“你做到了。”
齐筭跟着过来了,他走到没有了反抗之力的译吁宋身侧,蹲下去感叹道:“译吁宋,你处心积虑,控制了整个守麟大山来与老夫对抗,结果又如何?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译吁宋瞪着齐筭,满怀着怨愤,道:“不要再假惺惺地猫哭耗子了,你我之间只能是你死我活,别无他途。今日我是输了,不过不是败在你这老家伙的手上,哈哈!既然落在了你的手上,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好吧。那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了。”齐筭摇了摇头看,对林孝兰说道:“小丫头,送我们这位译吁宋大人走好吧。”
林孝兰应了一声,扶着石皓慢慢地走过来,和齐筭对了一下眼『色』,刚要下手,却被石皓拦住了。
不顾齐筭和林孝兰奇怪的神情,石皓径自坐在译吁宋的身旁,说道:“我想要和这个家伙聊会天。”
齐筭不知道石皓想要做什么,他的术法也已经耗光了,要想了结译吁宋,只能靠林孝兰。他望向了林孝兰,示意她别再犹豫,赶紧动手。林孝兰却摇了摇头,在石皓的身旁蹲下来说道:“好吧。不过不能太久,你也看到了,译吁宋正在一点点地恢复着。”
石皓看了看林孝兰,又看了看齐筭,郑重地点点头,眼神里充满了自信。
译吁宋愣了好一会,半晌才嗤笑起来,对着石皓啐了一口,冷冷地说道:“小娃娃,你以为你是谁,也配和寡人聊?”
石皓毫不在意,笑道:“我为什么不能和你聊天了。我确实是个普普通通的小人物,普通得连聚会都是躲在偏僻的角落里看别人欢欣踊跃。而你呢,译吁宋大人,你已不再是两千多年前一呼百应的越族首领,你只能一年又一年地躲在这个山洞里形影相吊,和我又有什么区别。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我都是孤独的人。”
见到译吁宋不再吭声,石皓继续笑道:“那就从你身后的历史开始说起吧。其实,始皇帝的大秦,在将百越纳入版图之后没几年就灭亡了。”
“嗯哼,他们活该。”译吁宋恶狠狠地说道。
石皓不置可否,接着说道:“灭秦的那群人你就不好奇吗?他们都是楚国的后裔。”
“这倒不奇怪。当初,秦灭楚的时候,就流传着一句户‘楚虽三户,亡秦必楚’。我们百越常年与楚人打交道,寡人早年也曾在楚地游历过几年,对他们还是深有了解的。楚国中的项氏一族,出了名的顽强勇敢。还有屈原,他并非世人所了解的那么简单。可惜楚王昏聩无能,白白葬送了八百年的祖宗基业。记得那时,很多楚人不愿成为秦国黔首,纷纷来到百越之地避难,他们和我越人并肩作战。想起那段渐渐模糊的岁月,还真令人怀念啊。看来,我真的在这里待得太久了。”译吁宋聊起他熟悉的那段历史,不由得有些动容了。
石皓看在眼里,不急不慢地说道:“不错。可惜秦灭之后最后的胜者却不是楚王的后代,而是一个叫做刘邦的平民百姓。”
“哦?这倒有点意思了。能够打败灭了秦的楚人,这个叫刘邦的人有些什么样的能耐呢?”
“汉朝建立起来之后,他们继承了秦朝的法度,不过刘邦不是个喜欢杀戮的皇帝。在他和他的后人治理下,原先的不管是秦人、楚人,还是越人不分彼此,都成了汉民。”
译吁宋冷笑道:“少来唬人了,越人、楚人与秦人只会是世仇,怎么可能不分彼此。”
石皓没有急于辩解,只是莫名其妙地说了两句:“盘瓠,麻拐。”
译吁宋听来却猛地一震,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这样的反应在石皓的意料之中,石皓说道:“这是我们班的一位同学的家乡话。至于那两个词是什么意思,译吁宋大人不会没有印象吧?”
译吁宋激动地想要坐起来,却终究没有力气,他目光闪烁地说道:“寡人怎么可能没有印象!时隔两千多年,虽然稍有变化,没想到寡人还能听到这熟悉的话,他们,他们都还好吗?”
“嗯。”石皓应了一声,继续说道:“他们与汉人都自称炎黄之后,融合了两千多年,就像两兄弟一样,期间虽有不少摩擦,有时甚至拳脚相向,不过一旦遇到外敌,他们又能团结一致,同生共死。”
“好了,我们继续聊聊历史吧。刘邦统一华夏之后……”石皓就汉人与越人相处的历史侃侃而谈起来,齐筭本来还有责怪之意,不过自从本体分离出来以后,他就一直隐居在麟角山上,听石皓说到这里,他似乎也来了兴趣。说道某些重要的历史关头,他还动情地攥紧了拳头,追问后来怎么样了。搞得译吁宋还瞪了这位老对头,让他耐心地听。
“……西方的民族经历了科技大发展,而我们的皇帝却在自己的一亩三分田里玩泥巴,此消彼长之下,到了一百多年前,华夏之地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大变局。国人遭到了空前的屈辱,西边的强国只派了几百号人来就能让我们丧师失地,他们烧杀掳掠,任意欺凌国人,连旧百越之地也不能幸免。不过,经历苦难的国人开始团结起来,拧成一股劲儿,他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筑成最坚固的长城。他们不怕流血牺牲,凭借着顽强的意志,愣是将东洋人赶下了海,将列强请出了国门,终于取得了来之不易的和平。战争结束了,越人的后代,也像其他国人一样,回到了自己的家乡,耕田,织布,唱歌,看麻拐,享受着宁静安逸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