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那句话让徐尚明听着有点刺耳,他脸『色』变得有点难看,指着魅厉声问道:“我们应该怎样走出画外面?”
魅没有觉察到徐尚明语气的变化,依然嘻嘻哈哈地唱了起来:“魅者,墨也。树者,墨也。云者,墨也。云成雨则树高。”
徐尚明耐着『性』子等魅唱完,终于不耐烦地重重一掌拍在魅的脑袋上,那魅张着嘴,惊恐地仰望着他,七窍流淌出黑『色』的『液』体,仔细闻闻,还有淡淡的墨香。谢月霞还是第一次见到徐尚明如此阴狠的一面,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一点点远离着他。她手里还紧握着一张纸条,那是石皓在离开之前塞给她的,趁着其他人注意力都没在她的身上,她用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摊开,上面写着“我在后面”,没过一会,那墨水就自行化开了。谢月霞只觉得一阵暖意涌上心头,慢慢地恢复了镇定。
魅很快就化为一滩黑水,渗入到地下,就几秒钟的功夫,旁边的树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上长了半米。再看看刚才被徐尚明打倒的大柚木,哪里还有它的影子,连张落叶都找不到了。西装汉子们面面相觑,心里已经有几分相信他们的确是被困在一幅画里面了,而且是一副『色』调阴暗的水墨画。
一个蓄着长须年近六十的西装老者走到徐尚明的身旁,说道:“二爷,我曾听说酆都鬼帅有一个部下,名唤鬼画符,善作古画,能够以假『乱』真,引人入画,我想我们应该是碰上他了。”
徐尚明微微一笑,道:“这样不是更好么?说明我们已经找对地方了。也许从画中走出,我们就离鬼城不远了。”
“可是,”长须老者说出了心中的疑虑:“素闻鬼画符天马行空,心思不可测度,你以为走出画了,实际上仍在画中,一层又一层,直至让人绝望。传说能从他画里出来的,不管是人是鬼,最后都成了疯子。”
徐尚明嘴角微微抽动,冷笑道:“老方啊,你跟了我也有些年头的了,对我就这么没有信心么?”
老方忙改口道:“以二爷的修为,破解此阵确有可能。鬼画符的古画虽然神奇,未必没有突破口,况且我们徐家专修鬼道,对鬼物可以说有天然的克制作用。今天鬼画符的克星来了,也许关于它的那些传说就要到头了。”
徐尚明满意地笑了:“区区小鬼,老夫还没放在眼里。我还一直愁着怎么给鬼帅准备一份厚礼,现在总算有了。哈哈!”
谢月霞微微皱了皱眉,轻轻撸了一下狸猫的『毛』发,看着这对加起来超过百五十岁的老头自吹自擂,心理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老方恭恭敬敬地说道:“有二爷在,我们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依二爷看来,我们应该如何破局出画?”
“其实刚才魅哼唱的古曲已经告诉了我们答案。”徐尚明抬头仰望着说道:“一切的变化都源自于我们头顶上的那团黑云。不管它如何变化多端,我们只需驱散黑云便可。”
“我明白了。”老方顿了一下,从衣袖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长颈小瓷瓶,将瓶口的封符一揭开,远远便有一团黑雾便随着嗡嗡声在空气中扩散开来。
狸猫站在谢月霞的肩膀上“喵呜”直叫,竟对那团黑雾产生了惧意。老方朝她瞄了一眼,轻笑道:“忘记提醒谢姑娘了。那狸猫是灵物,多少带着点阴气,还是离我远一点好。我这瓶子里装的,是一种很有趣的虫子,它们闻风而散,以阴质体为食,一边吞噬阴气一边繁殖,所以叫做噬阴虫。谢姑娘家里素以驯养灵物闻名,不知道我这点雕虫小技,可能入得了你的法眼?”
谢月霞轻轻地安抚了一下狸猫,这才说道:“方爷爷太谦虚了,您的虫子是和鬼祟之物打交道的,这点我们谢家自认不如。不过月霞有些想不明白,您的噬阴虫密密麻麻的,确实不少,不过这团黑云实在太大了,我还是觉得不太够。”
“哼哼,”老方轻笑道:“谢姑娘低估噬阴虫的繁殖能力了。我就邀请二爷和你一起看着就好,就这点东西,不消半个小时,就会被消化得干干净净。”
只见那团黑雾像是猫嗅到了鱼腥味,疯狂地向天空涌上去,还有一小部分则冲向了四周的森林,一时间,虫子噬咬的声音此起彼伏,听得人头皮发麻。
徐尚明满意地看着笼罩在天空逐渐变淡的云,嘴角微微一笑,不忘向谢月霞炫耀道:“和你们谢家相比,老方的驭灵之术是阴邪了点,不过对付阴邪之物就该用阴邪之法,才能发挥出奇效。丫头,如果你爸爸也在这里,你觉得他会有更好的办法吗?”
谢月霞低着头沉思了半天,这才怏怏地回道:“也许没有吧。”
“哈哈哈!”徐尚明高声笑道:“今天就让你看看御灵的另外一种境界。很快,你就能重新感受到自然光的温暖了。”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天上的浓云已经不见了一大半,那种头顶乌云的压迫感消失了,地上的森林也被一扫而光,只剩下光秃秃的山岭,那传说中的鬼城,很快就将『露』出它的真面目了。
就在此时,天空突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仅剩的一角乌云亮起了无数道闪电,飞舞在半空中的噬阴虫瞬间被劈中,成群成群径直掉落下来。
老方的脸『色』大变:“雷电中蕴藏着强大的阳刚之气,是噬阴虫的克星,这么多的闪电怎么说来就来了……”
“不用慌,”徐尚明依然气定神闲地说道:“这说明我们已经把鬼画符给『逼』急了,他也不得不开始认真起来了。不过,他以为这就完了吗?哼哼,老夫还留了后手。”
天空中仍是电闪雷鸣,谢月霞为了躲雨,把狸猫塞进了书包,取出她的雨伞。只是狸猫回到了书包里面还是很不安分,还在喵呜喵呜地叫个不停。
谢月霞的眉头微皱:“喵喵,你是说闪电正在被吞噬?”
“喵呜……”
与此同时,西装汉子们也仰望着天空异口同声地惊叹起来。在他们眼里,一副不可思议的画面活生生地展现在他们的面前。只见天上那来势汹汹的闪电,竟从中间被截成两段,就像被扭断的树枝,真特么的诡异。
这时候还能笑得出来的,就只有小心陪着笑的老方,还有仰天狂笑的徐尚明。在西装男们看来,他们的二老爷竟然连自然的力量都可以『操』纵了,和神明比起来也差不了多少啦。
不过,谢月霞还是看出了其中的端倪。狸猫告诉她,有些噬阴虫已经进化了。这些噬阴虫一开始只是喜欢吞食阴气,而既然他们进入到鬼画符的画中了,这里的阴气都是以墨水为载体而运行的,噬阴虫只有先吞了墨水才能吃到阴气。而有些噬阴虫吃墨水吃顺口了,凡是墨水画的它们都不想放过。就算是克制阴秽之物的闪电,也毕竟是墨水化成的,竟也逃不过被吞噬的命运。
就在这时,徐尚明的笑声戛然而止,他一动不动的仰望着天空。天上的闪电已是强弩之末,噬阴虫的数量开始逐渐地恢复,然而意外又发生了。漂浮在上空的那团残云毫无征兆地燃烧了起来,红彤彤的,迅速点燃了整个天空。只听得噼噼啪啪不间断的声音传下来,还有烧焦的气味侵入人的鼻孔,那些西装汉子们都扯起衣服来捂住鼻子。老方捂着鼻子的时候惊疑地发现谢月霞什么都没有做,还把注意力放在天空那壮观且壮烈的火烧云上。
女孩对臭味的敏感度比男人要敏感得多,人家一个小女孩都受得了,老方作为一个长辈还这么矫情实在说不过去。想到这里,老方极不情愿地放下了捂鼻子的手,顿时焦臭味从鼻孔灌入,差点要把早上吃的那点干粮给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