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坚韧的蛇皮袋子,我听见恍若枯枝断裂般的沉闷响声,那是骨头碎裂的声音。
血液从蛇皮袋子下面淌出来,把旁边的荒草都染红了。
***
北方的冬天,总是有些迫不及待。
九月下旬,b市就迎来了第一场落雪、袭来第一拨寒潮。
气温一夜间降低了七八度,感冒的人数呈几何倍数蹭蹭往上涨,开药店的个个拨拉着算盘珠子,抿着嘴偷着乐。
夙夜的身子骨素来不太好,立马就加入了感冒大军。
整天有气无力地耷拉着脑袋,红着眼眶流鼻涕,一副饱经辣手摧残的残花败叶相。
本来以为过几天气温回暖就好了。
没想到,这股冷空气缠缠绵绵的,竟然整整持续了小半个月。
昨夜,温度更是降到了零下十三四度。
灰白色的霜,彻底遮蔽了远远近近的商铺、街道、围墙、小楼和小楼下悬着的八角风铃。
大概是因为感冒鼻塞,呼吸困难,夙夜睡得一点也不踏实。
凌晨的时候,他做了个很古怪、很恐怖的梦。
梦中一片冰天雪地,他发现自己站在一条陌生的街道上,面前是个陌生的院落。
普普通通的黑漆木板门,大敞四开。
门两边,是一排榆树墙,叶子早就掉光了,只剩下干巴巴的青灰色枝桠,参差交错、盘桓向上。
枝桠上,挂着一团一团白绒绒的雪,倒似开了满树的雪绒花。
榆树墙后面,是白茫茫的一片,如同铺着层厚厚的白毛毡。
白毛毡后面,是栋红砖青瓦的房子,房顶也覆盖着厚厚的积雪。
房脊的瓦楞上,停着只麻雀,封了层厚厚的雪壳,像是冰雪雕琢成的。
这只可怜的麻雀,已经被活活冻死了。
天气实在是太冷了,呼出的气息,都被这寒冷冻结了,物化成白色的蒸汽。
脚下的柏油路面,结了层薄冰,邦邦硬。
夙夜冷得要命,使劲搓搓冻得生疼生疼的指尖。
他的眉毛、睫毛都挂了霜,竖起的衣领,也结了霜,鼻尖冻得麻木了,缩在雪地靴里的脚趾头,更是猫啃般难受,又痒又痛的。
使劲抽搭抽搭鼻子,他恍惚忆起自己感冒了,脑子昏昏沉沉的,神智有些混乱,对目前的状况,心里充满了困惑和不解。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里,惶惶惑惑的,本能地感到强烈的不安。偏偏脑子里有个声音在说:“不能离开,不可以离开。”
所以他只能像个傻瓜似的站着,虽然连站在这里的缘由都不晓得。
一阵风刮过,扬起一片接着一片的飞雪,打在脸上,冰凉冰凉。
冷风小刀子似的,飕飕灌进略显肥大的衣服里。
他还是固执地站着,如同那只冻僵的麻雀,一动不动地站着。
脸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