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复杂。
第一次得见渊落失态,如此明显。若初见时入魔姿态不算。
无嗔无怒无喜无悲,万事不挂心生死若烟云,从来至高无上的旷世之尊,原来也会有无法平静的时候。
他站在湖边亭中,死寂毫无人烟的天底下,一个人独立如此之久,究竟在做什么?
渊落抬眸:“不应景,算了。”
纸张似由灵气聚集而成,撕碎后,消散入空中,所画半片衣角在眼前一闪即逝。
齐木一呆,指着自己道:“是画的我么?”
“不是。”
齐木毫不留恋,撇开眼:“那毁了也挺好。”
渊落轻叹:“你倒是半点不收敛,不怕本尊动怒。”
画为活着之人而作,死者已矣,执念不必拘于画作,恐其困于此,念无消。
“怕。”
“本尊倒是没看出来。”
齐木赞叹:“尊上果然好眼力。”
定目望去,已恢复以往模样,静如止水,深不可测。
仿佛刚才毁画的恼意只是错觉。
风轻云淡,渊落一如既往难以捉摸。
齐木扯来扯去,均不见丝毫恼态,甚至胡言乱语也会冷着明讽几句,和寻常没什么两样。似乎有哪里不对,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若不是此地白得苍凉心理作怪,那便只有一个原因。
齐木时不时瞥着渊落,越想越觉得自己猜想没错。
艾玛尊上,您能不能别这么别扭!如此明显还需贫僧多言,满天满地都白得耀眼夺目,这里头能让您惦记,一身白的人,还能有谁?
浅显易懂的道理何须深究,若即若离这法确实不错,可您究竟多久没去禁地,这是太过思念,于是来此地借景念人以消磨时间?
不然还真以为是祭奠死者,吓一跳。
这该是多么深沉的爱,我都被感动了。
齐木双眸似火,看到魔尊带了些莫名的意味。
“尊上,您和仙尘怎么样了?”
渊落侧着身子,看不清表情。但,明显眉头皱了下。
“他还有对您时不时动怒么?”
渊落道:“没有。”
确实没有。不止如此,比这还要恐怖数倍。
隔了一月再去的时候,仙尘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哪还有什么火气。之后说什么做什么,绝不忤逆,半句怨言都没有。
然,看来这只是表象。
这人无论在他面前端得如何乖巧,也免不了骨子里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他恨不得将整个大陆付诸一炬,整个人已经完全扭曲。
没有什么,是疯了的他,做不出来的,
“看来并非毫无用处,”齐木严肃道:“尊上,这只是第一步,还有后续。看来第一步很合适。”
“哦?”渊落看着他,并未对其大言不惭有何反感,半晌道:“仙尘很痛苦。”
齐木一惊。深呼吸。
现在越苦,代表了以后会越甜。苦尽甘来的那天,你们会感谢我的。仙尊,我对您不住!请让俺再对您不住两下。
“尊上,那……我说,您还要听么?”
“但说无妨,”渊落抚上他的后颈,摩挲:“本尊听你的便是。”
齐木抖了下,摸着有点痒,可渊落似乎习惯性喜欢这么碰。
身后是围栏,不能动弹。
“第二步,嫉妒心。越是嫉妒,执念更深,越是放不下。”
渊落轻轻地摸着齐木的后脑,眸光闪烁一闪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