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火炉旁,窗外洋洋洒洒下着大雪,染白了天地,阿婆端来热气腾腾的面条,锦书口水直流,拿起筷子,大口吃起来。阿婆看着锦书狼吞虎咽的样子,慈爱地抚摸着她的头道:“慢点慢点,当心噎着。”
锦书边吃边道:“阿婆,吃完了面条我可以出去玩吗?”
“当然可以,但是你只能在院子里玩知道吗?不能跑到山上去,山上有好多猛兽,专吃小孩的!”阿婆作出害怕的样子。
锦书不知道猛兽长什么样,不过连阿婆都这般害怕,肯定很可怖,她点点头说道:“书儿不去山上。”
她将面碗抱在怀中,只觉身体暖洋洋的。
天山雪地中,一只雪貂走向锦书,它朝锦书嗅了一下,再舔舔她的脸,并没有吃她,反而卧在她的身边,试图帮她取暖。锦书睁开眼睛看到身边的雪貂,并没有害怕,反而生出一种亲切感。她已经全身麻木,感觉不到一丝的疼痛,心想:“这便是上天派来接我的使者吗?”复而又闭上眼睛,昏了过去。
迷糊中她只觉眼前黑压压的站着人,看不清他们的脸,身体也无法控制。
“大夫,她到底伤得怎么样?多久能醒过来?”
“大夫,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女娃看起来怪可怜的,你可一定要救救她啊!”
“不是我不想救,只是她伤得太重了,我没那能耐啊!”
她听到有人在说话,在讨论着谁的生死,她想看得更清楚一些听得更清楚一些,可是她越用力眼前就越模糊,直到四周黑的看不见任何东西。
她在空荡的黑暗中摸索,身边空无一物,伸出手碰不到任何东西,她心中恐慌,寂静声中一声响亮的惊堂木骤然响起,周遭亮堂起来,她看到刘尚书坐在高堂之上,正怒目看着她。
锦书骇然,不知道怎么又被抓了回来,她往后跑,一个衙役拦在她的面前,往左跑,又一个衙役拦住她,眨眼间到处都是官差,纷纷瞪着眼睛指责她,怒骂她。
她捂着耳朵不知道该往哪里躲,只听刘尚书大声发话道:“将何锦书拿下,罚十鞭!”立即有两个官差按住她,她听到背后的衣衫被撕裂的声音,紧接着是软鞭挥舞的破空声,锦书惊惧至极,大声喊着:“不要,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她猛然睁开眼睛满头是汗,胸口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呼吸困难。她转动眼睛看着头顶白色的纱帐和棕灰色的木墙这才发现自己身处一户农家,松了一口气,心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她的身上绑了绷带,她想爬起来,痛感却清晰地传来,她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还没有死!
“别起来,快躺下。”一个年过四旬的妇人走到锦书床前将她扶住。
锦书望着这位老妇,脸上已经有了许多皱纹,却面目慈祥,她一下子想到了阿婆,问道:“大娘,我怎么会在这里?”
这位老妇道:“前几日我和老伴儿上山去采药草,没想到看你晕倒在雪地里,就把你救回来了。请来了大夫帮你看病,大夫说你伤势很重,摔折了一条肋骨,索性没有断,已经帮你接回来了。他当时说你伤得很重,脾脏都伤到了,说你活不过两日。真是上苍保佑,你要好生休养,暂时不能下地了。”她说完走到炉子边倒了一碗药给锦书:“姑娘,你快把药喝了吧,你已经昏迷五天了,我真怕你醒不过来了。”
锦书接过药碗,问道:“大夫说我活不过两日,可是到现在已经五天了,大娘,难道你们会法术能起死回生吗?”
妇人笑道:“我们连字都不识一个,那里懂什么法术,我看啊,你是吉人天相苍天保佑。”
锦书发出苦笑,心道:“若真是苍天保佑自己,也不至如此境地了。”她低头把药喝下,发现身上穿着的竟是男子的衣服。
老妇怕她误会,忙道:“哦,这是我儿子的衣裳,发现你的时候你衣衫上都是血,破了好多口子,我就把我儿子的衣物给你换上了,你的衣衫我已经帮你洗了,等晾干了我再帮你缝上。”
锦书点头道:“谢谢大娘!”
老妇见她喝下药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还有我们老两口只能采点药材卖点小钱补贴家用,请大夫的钱和开药的钱都是你身上的。但是,你放心,我们没有多用你的一文钱,都给你放在枕头底下了。”
她怕锦书不相信,把枕头拉开给锦书看,锦书不知道是喜是悲,让她遇到这么好心的人家。她拿起钱,放到老妇人手中道:“我才要感谢大娘和伯父的救命之恩,要不是你们把我救回来,照顾我,我早就葬身雪山了,这些钱你们都拿去,只是我现下行动不便,可不可以让我先住在这里?”
“姑娘,这可使不得,我们救你那是人之常情,哪儿能见死不救呢?你快把钱收回去吧,你若是不嫌我家里贫穷,就算是住上一辈子都是没有关系的。”
锦书见老妇不肯收,心下如何过意得去,她硬塞进老妇人手里道:“大娘若是不肯收下,我也不好意思再住下去,我这便离开。”她说着便要起身下床。
老妇无奈道:“别,那我就收下了,给你买点补品吃,等你伤好了,再去做一身衣裳。唉,真是和我家云旗一样犟脾气。”
她正说着,一个老汉走进来,满面风霜,他把斗笠上的积雪拍掉,挂到墙上,说道:“瑛娘啊,今儿运气真好,打了只山鸡,一会儿拿去炖了。”
他说完提起山鸡给老妇瞧,眉开眼笑。这时他才注意到锦书已经醒了,说道:“姑娘啊,你终于醒了,可把我们老两口吓坏了,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呢!”说完顿感不对,忙道:“呸呸呸!看我这张臭嘴,瞎说。醒来就好,醒来就好,正好把这只鸡炖了补补身子。”
老妇转过身接过锦书的药碗道:“姑娘啊,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你以后就唤我瑛娘吧,唤他安伯。”
锦书点头道:“瑛娘,安伯,我叫何锦书,你们叫我锦书就行。”
安伯一边整理草药一边问道:“锦书啊,你怎么会孤身一人到这雪峰上,还摔成这样?”
锦书不想撒谎,可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想到阿依和执渐行渐远的身影,更是伤心难过。
瑛娘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她必有难处,对安伯说道:“老头子,快去把水烧上,我一会儿就出来烧菜。”
安伯哎了一声,提着山鸡去了厨房。瑛娘坐在床边对锦书好言说道:“孩子,你肯定遇到难事了,我看得出来,我也不多问你,你安心住在这里,先把伤给养好了。”
锦书又是感动又是意外,问道:“瑛娘,你不怕我是坏人吗?”
瑛娘摇头笑道:“我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啊,眼睛还没瞎,看人呐,那是一看一个准儿,我一见到你就像见到我儿子云旗一样,要是我再有个女儿,肯定和你一摸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