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方广仅七里的城区,硬生生向西南拓出二隅,扩成通广十里的
“子城”,版图较从前翻了一倍有余。筑城时取土挖出的巨坑,被顺势凿成碧波荡漾的摩诃池,池心起了座散花楼,飞檐翘角探入云端,成了官绅宴饮的好去处。
城区一扩,人口骤增,二江航道便成了命脉。杨秀又下令疏浚河道,让商船能直抵城下,码头边整日泊着满载丝绸、蜀锦的货船,号子声能传到半里外的市集。
最奇的是扩城时特意留出的地块,竟建起座信相寺。寺里的住持是位法号信相的比丘尼,佛学造诣深不可测,连京城来的高僧都要登门请教。如今寺门常掩,却总有香客捧着经卷候在门外,与宫墙下巡逻的卫兵相映成趣。
文渊望着宫墙上
“蜀王宫”
三个鎏金大字,忽然对身边的众人笑道:“王爷倒会留念想
——
城池、湖苑、佛寺,倒把个成都府整治得有模有样了。”
罗天进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见摩诃池的水光正映着散花楼的影子,檐角的铜铃被风拂得轻响,轻声道:“只是不知这楼里的宴饮,能分几勺给城外的百姓。”
文渊没接话,目光掠过宫墙内侧隐约露出的飞檐翘角,那些亭台的琉璃瓦在日头下闪着细碎的光。他忽然抬手往宫门方向一指:“让人简单拾掇拾掇,把偏殿腾出来
——
往后这里就是西南道的办公地。”
话音刚落,他已转过身,月白锦袍在风里一展,正对着左侧的杨秀、权万纪等人。豹九腰间的佩刀被日头晒得发烫,柴绍手里的折扇还夹着张成都舆图,两人见文渊神色凝重,都收了轻慢的心思。
“几位休整一下,做好准备,即可出征了”
文渊的指尖在舆图边缘的
“三巴”
二字上点了点,“户籍核查、田亩丈量的事,驻军问题,得先铺开摊子。”
他看向权万纪时,目光多了几分郑重,“那边土司杂处,民风彪悍,遇事多与杨秀伯父商议,切莫莽撞。”
权万纪拱手时,官袍的玉带撞出轻响:“公子放心,属下曾经在巴郡为官三年。对那里还算熟悉。”
豹九跟着拍了拍腰间的刀鞘,铜环相撞的脆响里带着股悍气:“公子,他们的安全问题就交给我了。有我在,就不让他们掉一根汗毛。”
文渊笑着点点头,抬手拍了拍柴绍的肩:“柴姐夫,人手太少不能给你帮手了。只能由你自己选拔人才了,不过这点我倒是很放心,就是把你和秀宁姐分开,小弟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柴绍把折扇
“唰”
地合上,骨柄敲着手心:“小弟啊,你说什么那。这不是还有个前辈嘛!”他指了指杨秀。
杨秀望着宫墙上
“蜀王宫”
的鎏金大字,忽然道:“那西南道的印信……”
“我已让人刻了新的。”
文渊从袖中取出方铜印,印钮上的瑞兽在日头下泛着青光,“就用这个,比王府的旧印更合用。”
他将铜印塞进杨秀手里,“我们在成都打好根基,你们在三巴拓开局面,待秋收后,咱们再相会。”
宫门外的石板路上,仆役扛着扫帚正往里走,竹枝扫过地面扬起细尘。朱红宫门被推开时发出
“吱呀”
一声,像从陈年旧梦里抽出个悠长的调子。
文渊突然提高了声音,月白锦袍在风里挺得笔直:“忘了告诉你们
——
我已传信给汉中的房玄龄部,让他们往三巴方向靠拢。”
杨秀等人闻言都是一怔,柴绍手里的折扇
“啪”
地合上,正敲在舆图上的
“汉中”
二字:“房大人的人也动了?”
“正是。”
文渊望着远处锦江的帆影,声音里带着笃定,“你们到了三巴,可先派精干人手北上,沿嘉陵江去找他们的先锋营。早一日会师,丈量田亩、核查户籍的事就能早一日铺开。”
他特意看向权万纪,“房大人帐下有位姓杜的书记官,精于舆图测绘,你们汇合后,让他带着人把三巴的山川河道都画下来
——
修路、开渠都用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