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万一小皇帝要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他怎么接茬呢?这清心殿到处都是耳目,说什么做什么,那是一点也不自由。
然而小皇帝倒是个醒事的,话没少说,事没少做,但不该说的愣是一点没说,不该做的也愣是一点没做。
就是那个……废话太多!
碎嘴婆娘唠嗑似得,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他说这蜜挺香,小皇帝就把这蜜怎么做的,一五一十讲给他听。
要采各种花,不能开的,得是花骨朵。把花蕊都摘干净了,全搁在干净的瓷罐里。然后拿上好的白蜜淘净再火炼,炼三四遍,把五斤白蜜炼成一斤八两,趁热全倒进瓷罐里。用白绢封口,再包上蜡。离地一尺搁通风的净室里放着,短则三月,长则五月,就可以开封取用。
这蜜融了花香,又甜的精粹,别有滋味。
温子言一边听一边心想,到底是老末家的孩子,小皇帝跟他爹一个德行,不务正业!
但处在这小家伙的位子,不务正业却比务正业要强。
至少,这样他能活下来!
小皇帝说完制蜜糖,还嫌自己不够荒诞,又叫宫人把针线活拿出来。
堂堂九五之尊,一手捏针,一手拿线,穿针引线就干起来了!
温子言心都要滴血。
也不用这么拼吧!
难道宫里还缺您这点针线活?
末璃表示,缺啊!
内务府是给送来了好多衣服,里里外外俱全。可那些衣服哪比得上自己做的?最要紧是她这破身子有西洋镜,贴身的衣服就得自己做。
如今她停了药,又养着胃,一时吃的比往常多了些。这亏空久了的身子就跟疯了似得,死命的吸收营养。
这营养一好,她就长个了。
也该是这样的年纪!
可这成长痛,天天骨头疼,不好受。
手脚长起来,可身板还是那么点。这衣服就不合身!
赶着制新衣也来得及,但不知怎么得,她皮娇肉嫩,就是再好的料子新穿上去还是会难受。非得洗过四五茬,软了出毛才好。
这也就是为什么她总穿半新不旧的缘故。
新衣还得等着旧,那只好把旧衣服拿出来接个边,先顶着!
宝盒也是个手巧的,把五颜六色的碎缎子修成整齐的一个个长条之后,一层层接在旧衣服上,瞧着倒也有趣!
温子言瞧着这九五之尊和小宫人两个,你一言我一语的做活。
心里幽幽想着,这原就该是个小婵娟,做针线活倒也是般配。
这么一想,也就不觉得别扭了。
只是觉得心疼,好好的孩子,怎么就过上这样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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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万钧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清心殿里这一幕君臣同乐,其乐融融的样子。
心想,自己是不是对小萝卜头太好了?所以这小东西就胆大包天,上赶着要巴结外臣,拉帮结派了?
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摄政王说来就来,一点通报也没有,简直就是天兵天将,从天而降,把这三个君臣奴婢给吓得不轻!
宝盒直接哎呀一声站起来,膝头隔着的针线箩就打翻在地,君前失仪。
温子言也蹭一下站起,傻愣愣看着展万钧,手里还捧着那碗温温的白粥。
小皇帝自然也坐不住,弹跳而起,结果忘了自己手里还捏着针,一针就扎手指头上。
血珠子瞬间就迸出来,一颗殷红珊瑚珠,挂在她白玉似的指头上。
“呀,陛下流血了!”宝盒吓得叫起来。
末璃低头一看,随手就把指头塞嘴里一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