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微微笑了一下,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冷漠:“我甚至不需要主动做什么。此刻,就在我与你说话的每一个瞬间,因人类屠戮我族类而产生的因果业力,正源源不断地转化为我的修为,每分每秒,我都在变得更强。”
二人目光在空中交锋,无声的对峙在熔岩翻滚的背景音中蔓延。
长乘紧紧盯着少挚的眼睛,试图从那看似玩世不恭、充满挑衅的冰冷幽潭深处,寻找到一丝真实的意图。
然而,他看到的,却是一种近乎虚无的平静,甚至是死寂。
那深处……根本没有半分对权力宝座的渴望与执着。
长乘缓缓摇头,语气笃定:“你若有心称王,海内早就是你的囊中之物,何必等到今时今日,借助这等机缘?”
他低下头,声音里带着一种深切的疲惫与了然:“所以说到底…你执着至此,根本无关权位。”
“你只是……执着于让人类付出代价,甚至……毁灭。”
少挚也转过头,不再与他对视,目光投向那无尽燃烧的炼狱,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是啊。”
他悠悠地往后一靠,用手臂支撑着身体,甚至悠闲地翘起了脚,但那平淡的语气下,却压抑着滔天的痛苦与愤怒:“自然界的弱肉强食,生死轮回,本是天道,我无话可说。”
“但…此刻,就在此刻。”
他眯缝着双眸,目光看着漫不经心:“我每一分、每一秒、都能清晰地感知到,这世上正有无数同族,在以各种你能想象或不能想象的方式,被人类虐杀。”
“换作是你,日日夜夜,年年岁岁,承受着这一切,你待如何?”
他报出一串数字,声音冰冷无波:“此刻,正有1904只鸟儿,在被玩弄至死。”
“就在我刚刚说出这句话的同时,2031只鸟儿被剥皮剔骨,只取胸前那一小块所谓的‘筷子肉’,然后像垃圾一样被丢弃。”
少挚顿了顿,补充道:
“而这,还不包括那些正在被捕获、囚禁、虐待的数量。”
他眸色无波,却掩不住那积累万年的恨意:“人类,全都得死。”
少挚歪过头,再次看向长乘。
那双妖异的眸子里,带上了一丝近乎悲悯的嘲讽,但声音端的是漫不经心:“您这位九德化身的司神啊…...予我鸟族万千哀魂分一点慈悲可好?”
长乘知道他在看着自己。
但他没有转头,也没有回应那嘲讽。
他只是沉默地望向远方那片被熔岩与夜色交织的、混沌而绝望的天际,仿佛要将那无尽的黑暗看穿。
没有人知道此刻的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千年了…
这样的对话,这样的对峙,这样的无解之局…
仿佛一个永恒的轮回。
每一次,每一次,都近乎以同样的方式,走向同样令人窒息的终点。
熔岩依旧在下方不知疲倦地翻滚。
赤红的光芒映照着岩石上两道沉默的身影,一坐一立,仿佛两尊亘古对峙的石像。
浩瀚的星空在他们头顶铺展,冷漠地注视着这炼狱中上演的,关乎众生命运的无声交锋。
炽热的风掠过,带不起衣袂的飘动,只卷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灰烬的气息…...
…...
…...
而此刻,尚无人知晓——
陆沐炎体内那一缕若隐若现、牵动全局的元神之炁。
其真正的源头,并非天赐机缘,亦非少挚恩赐。
而是源自冥烨被囚于熔岩炼狱千年以来,于无边绝望中——
以神魂为棋、以岁月为盘、呕心沥血、环环相扣尽量的——
木许村,血咒浮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