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非但没有减弱其威势,反而更添了几分未知的、大军压境的沉重压迫感。
梅鼎立刻召集关上剩余的几个把总、外委等中下级军官,齐聚在关楼上。
他先将槐花谷所获得,西军劝降信的内容直言相告,继而指着关楼北面的西军军阵。
众军官眼见西军的确大举进攻而来,多人脸上都写满了惊惧与茫然。
梅鼎语气沉痛而现实,声音不高却字字敲在人心上:
“诸位都看见了。叶参将和百多位弟兄……已然死了。这不是寻常土匪所为,是西军精锐设伏!”
“他们信上说前锋已到南雄州,绝非虚言恫吓。”
“如今我等前有大军压境,后路也被断,已是孤军悬于险地。”
他略一停顿,目光扫过众人,又道:
“叶总督的性子,大家都是知道的。”
“他侄儿叶参将死在这里,一旦消息传到五羊城,总督大人震怒之下追究起来,说我等玩忽职守,致使叶参将遇害,我等向何人申诉去?”
“届时只怕我等不仅性命难保,家中妻儿老小,也要受到牵连!”
这番话如同当头棒喝,砸碎了许多人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南坡那百多具尚未冰冷的尸体,是最好的威慑;
叶明琛随时到来的严酷惩罚,是悬在头顶的利剑;
而关外正步步紧逼、火炮众多的西军,则是迫在眉睫的生死威胁。
关上剩下的这些绿营兵,平日饱受叶长盛一伙的欺压克扣,对其横死暗自称快者,大有人在,哪里会起什么报仇之心。
此刻听闻梅鼎分析利害,又念及这段时日梅大人对大家的体恤。
几个把总互相看了看,眼神交流中已有了决断,最后纷纷拱手,声音带着疲惫与解脱:
“梅大人!我等皆是粗人,不识大局。”
“如今形势危急,愿听梅大人决断!大人说如何便如何!”
梅鼎见军心可用,不再犹豫,当即派了一名机灵可靠的亲兵,下关与西军接洽。
不过一个时辰,消息传回:
西军允诺只要献关,保证全体守军生命安全。想回家的,依前诺发放路费。
当日头跃上梅岭东侧的山巅,将万道金光洒满古老关楼之时,萧云骧在李竹青的陪同下,踏上了梅关的关楼。
梅鼎率领关上剩余军官早已卸甲,收掉武器,在关楼前迎候。
见到萧云骧,他上前一步,就要跪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败军之将梅鼎参见大王。梅关……就此献于王驾之前。”
萧云骧并未受礼,而是抢上一步伸手,托住了梅鼎的手臂,力道温和而坚定。
“梅先生不必多礼,”
他的声音清朗,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
“先生深明大义,使此雄关免遭战火,保全了千百将士性命,此乃功德无量之举。萧某与西军,感念先生之功。”
待安置好梅鼎一行,众人散去。
李竹青见萧云骧眼睛,久久凝视着梅岭,竟然罕见的吟出一首小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