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这些茶砖里。特意掺入了动物肝脏、胡萝卜与苋菜等干燥研磨的粉末。
滋味虽寻常,却能有效预防士兵,因长期征战、缺乏维生素a,而患夜盲症。
对于一支军队而言,实用有效,便是最高准则。
西军卫生条例,明定饮用水务必烧开。炊事班烧水时,便放些这种砖茶,倒也不用另外费事。
而那“思想教育”,则是宣讲西军俘虏政策,并分析他们此前进犯西军的不义性。
但派来的宣讲员,不列滇语不算流利,高卢语更是一窍不通,常需略懂高卢语的查尔斯,为那位高卢少校让·马丁居中翻译。
课程常常因词不达意,或立场迥异,演变成激烈争吵的场所。
共处这些天,查尔斯准将与让·马丁少校之间的摩擦日益加深,如同工坊内,潮湿空气中不断滋生的霉斑。
这种不和并非来自正面冲突,而是源于不列滇海军一贯对高卢海军的轻视,甚至是两国数百年的恩怨,所导致的相互鄙夷习惯;
而马丁则认为查尔斯大意轻敌,必须为这次战败负责。
如今还摆着副高傲面孔,实在可耻。
在无数细微末节、无声的较劲与冰冷的忽视中,情绪日渐堆积。
用餐时分便是一例。
他们的伙食简单,却分量足够,摆放在长桌上。
查尔斯和其他不列滇军官,总会自然地聚在一端,低声用不列滇语交谈,偶尔苦中作乐说些笑话,发出低沉笑声。
让·马丁则独自坐在另一端,慢条斯理地吃着,动作保持着一种刻意的高卢式优雅,仿佛置身于巴黎沙龙,而非华夏俘虏营。
有时,不列滇人会“无意间”将盛满菜汤的盆子,传递得恰好跳过他。
或是将最后一碗米饭,迅速分掉,待马丁伸手时只剩空盆。
查尔斯对此从不言语,只是嘴角偶尔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淡漠,仿佛那高卢人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不合时宜的打扰。
劳动时,隔阂更为具体。
在砖茶检验台前,技术员要求他们互相核对评级结果。
查尔斯常拿起马丁判定为“甲等”的茶砖,只需瞥一眼,便用他那带着将军惯有的、不容置疑的口吻对技术员说:
“重新核定。边缘松散,色泽发暗,至多乙等。”
他甚至不直接看向马丁。
此时,马丁往往会立刻涨红了脸,争辩道:
“查尔斯先生!它的紧实度和香气完全符合标准!您不能因为……”
话未说完,查尔斯已转身去检查下一块,留给他一个冷硬的背影。
技术员通常会更倾向于查尔斯的判断,这更让马丁,感到一种被联合针对的屈辱。
思想教育课上,争吵更是家常便饭。
当宣讲员结结巴巴地阐述“侵略不义论”时,查尔斯往往沉默以对,或以军人服从命令的天职,简单回应,眼神里是不屑与之多言的漠然。
而让·马丁则不同,他热衷于辩论。会激动地用高卢语,夹杂着生硬的不列滇语,高声反驳所谓“西方威胁论”,强调高卢国有在全球传播文明与贸易的“神圣使命”。
这时,查尔斯会冷冷地插话,用不列滇语对宣讲员,实则说给所有人听:
“少校先生似乎忘了,他的战舰是在哪里被击沉的。或许高卢的‘文明使命’,不包括水战战术?”
引得其他不列滇军官,发出一阵低沉的嗤笑。
马丁则会气得语无伦次,转而攻击查尔斯指挥失当,才致联合舰队覆灭。
课堂往往就此陷入一片混乱的争吵,但只要不打架,守卫也不干涉,任他们吵闹。
在这类混战中,查尔斯以其地位和冷峻,总能显得更占理些;
而孤立无援的马丁,则显得格外的激动和狼狈。
这些细碎的摩擦,像小刀般日日削刮着马丁的神经。
他感到自己被刻意孤立,被一种冰冷的傲慢所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