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必须转换话题,寻回主动权。
他清了清嗓子,提出了一项严正抗议,试图将“侵略者”的标签,牢牢钉在对方身上:
“殿下,我自港岛北上前,沿途亲眼目睹贵军正大举南下,并且完全无视我方的严正抗议,意图进犯帝国通过合法条约取得的九隆之地。”
“殿下,此举,是赤裸裸的侵略!是明火执仗地,抢夺帝国的土地!文明世界绝不会认同这种行为!”
“呵呵,合法条约?”萧云骧忍不住嗤笑出声。
笑声在祠堂空旷的梁柱间,碰撞回荡,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仿佛听到了人世间最荒谬的笑话。
“包麟爵士,我早在与密迪乐领事初次会面时,便已明确申明:”
“旧朝与贵国签订的所有条约,我西王府概不承认!”
“此事,没有半分转圜余地!”
“密迪乐领事,难道未曾将我方立场,清晰无误地传达于你么?”
密迪乐默默不语。
他自然汇报过,且详尽无遗。
但此刻西军兵锋直指九隆,包麟提出抗议,是他作为帝国公使,不容推卸的职责。
只听萧云骧的声音再次响起,不高,却字字清晰:
“爵士,既然如此,我方是否也可依照此理,在贵国本土,‘合法’地取得一片同等大小的土地?”
“譬如……康沃尔,或者,苏格兰的某个优良港口?”
“若不能,那么九隆乃至港岛的归属问题,便不必再徒费口舌了。”
包麟对西王府的立场心知肚明。
此刻,他感到气势已堕,但帝国的尊严,驱使他必须守住最后防线。
他深吸一口带着霉味的空气,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试图祭出海军这张最后的王牌:
“殿下,既然贵方执意如此,我也无需讳言。”
“九隆半岛无险可据,贵军陆战骁勇,我们或难固守。”
“但贵军若想强行横渡维港,登陆港岛核心区域,恐怕也非易事!”
“皇家海军远东舰队的炮火,将彻底封锁整个港湾!任何胆敢靠近的船只,都会被无情地撕成碎片!”
“那片海水,将会被鲜血染红!”
萧云骧看着包麟因紧绷而略显僵硬的面庞,不由轻轻一笑,带着几分玩味。
“阁下所言极是。我们眼下,确实难以在海上与贵国争雄。”
“可反过来说,贵方就想凭着这些舰船,重新踏上大陆,夺回失地,岂非更是异想天开?”
他语气依旧悠然,内容却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直刺对方最脆弱的命门。
“贵方困守弹丸孤岛,仅凭岛上几块薄田、几条时断时续的溪流,何以自给自足?”
“种菜?养牛?还是要捕捞鱼虾果腹?”
“或者,贵国愿意不惜巨资,动用宝贵的远洋船队,从沪城、从南洋,日夜不息地运送粮食、清水、一切日用所需?”
“这旷日持久的代价,不知贵国的议会老爷们,还有那些纳税的百姓们,能否心甘情愿地一直承担下去?”
他的指节再次轻叩桌面,笃,笃,笃,像是敲在对方的心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