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不安逼得不能自己。成天想的就是母亲大人、李琦、还有宝剑……这几天我一直努力试着放下,无奈就是办不到。」
「那当然了……这不是可以轻松放下的问题啊。」
血亲、亲友,以及身为族长的立场,所有的一切矛头都对准了叶亚。光是能保持表面上的平静,看在夏景眼中已经很值得称赞了。
或许是紧绷的神经获得了舒缓,叶亚开始以微弱的声音缓缓道来:
「那个人是阿乐,不是母亲大人——我希望如此。但假使事实真是这样,那我的记忆又该如何解释?为什么母亲大人要把姐姐……若是我看错,那该有多好。」
「你那天晚上看到的,一定是杀入宅邸的阿乐啊。你在火海中,把阿乐杀……攻击了你姐姐的画面看错成是你母亲,我不是跟你说过你要这样想吗?」
这是现阶段的情报中最符合逻辑、也最为有力的假设,礼拜一时夏景便向叶亚提过。当然,这样的假设也有个破绽,假如村子烧毁的当晚啊乐就持有身体的话,那上个礼拜的那个情况又该如何解释?——不过,比起认为「夏景等人上个礼拜日所见到的女人是叶亚的母亲而非吖乐」,这样的假设要合理多了。
「李琦为什么会跟秋吟在一起?是不是我的心意没能传达给她呢?或许她在憎恨着我也说不定……最后落得宝剑也被对方夺走。我再自谢族长下去,也只是自取其辱啊。」
「这两件事又没关联。李琦和宝剑抢回来问题就解决了啊。你忘记你说过的吗?所谓的亲友就是遭到对方的背叛也能平心静气地接受。如果李琦她至今仍然无法放下对人类的仇恨,你只要呛她『别闹了』,硬逼她面对你就好了啊。」
夏景即便尝试挤出笑容鼓舞叶亚,仍对自己的无力感到痛心。
这种话就算讲再多遍,也治愈不了叶亚的伤。
人的心里——存在着一块再高明的花言巧语也发挥不了作用的领域。
「……我明白身为下任族长,不该像这样满腹牢骚。正因为是你,我才能口吐弱言。只有对你,我才能敞开心撒娇。请原谅我好吗?」
「你在胡说什么啊,笨蛋!」
夏景控制不了情绪,搂住了叶亚的肩膀。
「这跟下任族长有什么关系!你有什么责任跟我无关……我告诉你,我可不是因为看你是鹿族的下任族长才这么对你的。所以你有牢骚想发泄的话,尽管找我不用客气,不必顾虑什么立场,要示弱我也欢迎。你在我的心目中,不是什么下任族长那种了不起的身分……就只是叶亚而已啊。」
小时候,在下雪天认识的那个少女。
一个态度格外傲慢、可是笑起来又很可爱,夸口说要堆雪兔的糊涂虫。
夏景心目中的叶亚不过就是那个少女。
什么鹿族、族长、还是内乱,那都是其次。
「不会有事的,问题总有解决的办法。就算族长的宝座被秋吟抢走也不用担心啦。」
尽管带有打趣的味道,却也是出于真心地——
「反正安野她们追随的人是你,况且……假如真的让她当上族长,到时我就不要入赘当女婿,换你嫁过来就好啦。忘记一族的事吧。」
——如此说道。
「夏景……。」
叶亚转头注视夏景,吐息轻触脸颊。
夏景也定睛凝视她的眼眸。
短短两公分的距离。可以想见背后有路人来往通行,但这个节骨眼哪里会去在意。
向着缓缓垂下眼帘——不,是闭上眼睛的叶亚,夏景他……
「……我不允许你再更进一步……呜咕!」
背后远远传来一个耳熟的声音,令夏景向前凑的半途僵住。
「……夏景?」
叶亚张开了眼睛。
「怎么了?那个……呃,我——」
只见她涨红了一张脸模样忸忸昵昵。甚至可以从她那惭愧的表情清楚读到期待的那个没有发生,莫非是我自作多情吗?这句内心话。
「你误会了。啊不,你没有误会……稍等一下。」
夏景从长椅起身,转头张望四周。外头来往的人潮比想像中还多。不过公车站本身空荡荡的,除了夏景叶亚俩以外,长椅上不见有其他客人。
公车站后面是网咖和旅行社办公室。两者之间夹着一条狭小的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