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大工程导致社会生产崩溃。丁壮男子被征发殆尽,女子也被迫承担繁重的运输劳役(丁女转输),民生凋敝,苦不堪言。社会矛盾达到,如同遍布干柴,只差一点火星。
关中腹地,一个曾经还算安宁的村落。如今,鸡犬之声稀少,田园大片荒芜。
村口,白发苍苍的里正(基层小吏)拄着拐杖,望着空荡荡的村道,老泪纵横。他手里紧紧攥着一份新的征发令,手指关节都捏得发白。
“老天爷啊…
…村里的丁男,去年就被抽光了去修宫、修陵…
…十去九不还啊!剩下的都是些老弱妇孺…
…这春耕,可怎么弄啊!”
他捶打着自己疼痛的腰腿,声音哽咽。田里的野草长得比庄稼还高,今年,注定又是一个饥荒年。(凋敝的乡村视角)
沉重的车轮碾压着帝国的驿道。这一次,拉车的不仅仅是牲口,更有无数面色蜡黄、骨瘦如柴的妇人!她们本是操持家务的妻子、母亲,如今却被强征为“转输”之役(丁女转输),代替那些死在工地或路上的丈夫、儿子,运送粮食、建材去阿房宫和骊山陵工地。
“加把劲!姐妹们!天黑前要送到前面驿站!”
一个看似领头的妇人吕娥(虚构典型人物),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推着满载粮食的独轮车。她的肩膀被麻绳磨得血肉模糊,脚上的草鞋早已破烂,赤脚踩在碎石路上,每一步都留下血印。
旁边一个年纪更小的妇人,推着车,身体摇摇欲坠,带着哭腔:“娥姐…
…我不行了…
…虎娃还在家发着烧…
…我…
…我想娃…”
“小花!挺住!不能倒!”
吕娥厉声道,眼中却也含着泪,“倒了,就再也起不来了!想想家里的娃!想想…
…也许…
…也许我们能活着回去!”
这“活着回去”的念头,是支撑她们在地狱中前行的唯一微光。(“丁女转输”的悲惨群像)
沿途,她们目睹着更多的惨状:饿殍倒毙在路边,无人掩埋;村庄里房屋倾颓,十室九空;侥幸逃过征发躲在深山的乡民,听说官兵来搜捕,如同惊弓之鸟…
…帝国的膏腴之地,已成人间炼狱。
骊山陵地宫深处。工匠田禾(虚构技术型役夫)正和其他工匠一起,在幽暗潮湿、空气污浊的环境中,铺设灌注水银的沟渠管道。刺鼻的汞蒸气弥漫,许多人头晕目眩,皮肤开始溃烂。
“咳咳…
…这水银…
…怕是要命啊…”
旁边一个老工匠剧烈咳嗽着,咳出的痰带着血丝。
田禾默默地点点头,用布条紧紧捂住口鼻,眼神却异常专注。他本是技艺精湛的石匠,被迫来做这要命的活计。他看着沟渠中缓缓流动的、闪烁着诡异银光的致命液体,脑海中构想的是它最终形成的“江河大海”。这精巧绝伦又阴森恐怖的工艺,让他感到一种巨大的荒诞与悲哀:“耗尽万民骨血,只为打造一座死后的虚幻江山…
…值得吗?”
他不懂帝王心术,只觉得这陵墓深处弥漫的不仅是汞蒸气,更是整个帝国垂死的气息。(地宫工匠的控诉与思考)
阿房宫巨大的夯土台基已初具规模,如同一个趴伏在大地上的怪兽。七十万役夫在其上如同蝼蚁般蠕动。疲惫、饥饿、疾病、无休止的劳作和随时降临的死亡,榨干了他们最后一点生气。眼神空洞,动作机械,只有沉重的号子声如同垂死的呻吟,回荡在空旷的工地上空:
“嘿——哟——!”
“嘿——哟——!”
这不再是劳动的号子,而是一曲为帝国送葬的悲歌!监工们挥舞的皮鞭依然凶狠,但他们自己也知道,这根绷紧到极致的弦,随时都可能断裂!空气中弥漫的不再仅仅是尘土,而是浓得化不开的绝望和随时可能爆发的戾气!(七十万人的绝望悲歌)
【本章启示】
膏腴成冢(乡村凋敝)与悲歌震天(七十万哀鸣)。这警示我们:竭泽而渔(征尽丁男丁女),终使生机断绝(田园荒芜);将妇孺推入深渊(丁女转输),标志着文明底线的彻底崩塌(吕娥的挣扎);再精巧的陵墓(水银沟渠),也无法埋葬滔天的民怨(田禾之问);当悲歌成为唯一的声音(工地号子),崩毁的轰鸣便已不远(帝国的丧钟)。
夕阳如血,将阿房宫巨大的阴影和骊山陵黝黑的轮廓投射在关中平原上。七十万个佝偻的身影在阴影中蠕动,如同大地本身在痛苦地挣扎。咸阳宫的灯火辉煌,却再也照不亮帝国深不见底的黑夜。这透支了江河湖海般民力建造的虚幻不朽,最终压垮的,必将是大秦的江山社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