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间,意识到现下是在祠堂,转而,又向楚候生如蚊虫的绵绵告状,“父亲,请救救梦儿!大姐姐她要加害于我!”
只见楚吟钰被楚筱梦的那一剂狠推被狠狠甩了出去,恰巧撞在了方才楚筱梦寻短见的那棵楠木中柱上,额头上的伤口赫然开裂,像是开伐的决堤,如注般涌出,额头的包裹的丝绢啥时便染红了整片,红的刺目,看得人心惊胆战!
楚吟钰的脸色煞白,白的晕泛出透亮,樱桃小口也瞬时苍白无色,贝齿紧紧的咬着下唇,渗出几丝血丝,可是她没有喊叫,只是眼睛半微眯着,长长的睫毛剧烈的跳动中,眼泪从那双黑瞳里止不住的释放出来,脸颊边细汗淋漓,可见是忍受着多大的痛苦!
对于楚吟钰而言,确实如表面一般的疼痛难忍,如在十八层地狱中针尖上行走一般,一来是因为先前不久风皓祯才为她施医祛除青斑,在冰宫中用寒冰*抑制下的血液到眼下受到重创便如脱缰的野马一发不可收拾!
二来是那根细细的绣花针在楚筱梦反击的时候发插进入了楚吟钰的手臂上,这针虽细小,却是浸过药水的,插进身子里是疼痛无比,如万千蚂蚁在啃食身子一般的难以忍受,否则楚筱梦方才也不会这样暴怒!
身上两处的剧痛透支了楚吟钰全身的力气,让她欲罢不能,只能强忍着。不过,虽然苦痛难忍,与前世的种种苦楚比起来,这些便是不值一提!
她清楚的知道,比起大哭大喊,这些隐忍更能触痛每一个人内心深处的柔软,对于父亲而言,更是会百般心疼到骨子里,进而加重处罚楚筱梦!
看到楚吟钰脸上的痛苦难耐,看到她额头鲜血染尽的丝绢,众人的心都跟着揪起来了,仿佛感同身受一般!
回想起方才的一幕幕,众人忽有恍然大悟之感,原来这个三小姐用的全是苦肉计啊!而且还那么的不识好歹!
竟这般对待自己的长姐,当真是十恶不赦!
听她声如洪钟一般的清脆,骂人时的神采奕奕,推出人时的百般狠劲,完全不像是快要奄奄一息的人,相反却是一点毛病也没有呢!小小年纪竟然如此耍弄心计,将众人玩弄于鼓掌之间,这个楚三小姐还真是深藏不露呢!
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风姨娘一贯狠绝手辣,在楚府呼风唤雨多年,怎能没有两把刷子!这楚三小姐整日耳濡目染的,哪能不跟着学坏呢?
众人心中百感交集,方才对楚筱梦的同情之心瞬间殆尽,只觉得这个三小姐表里不一,圆滑世故,可恶至极,活该被禁足在沁阳山庄,也只有那样的地方才能磨平她的性子,搓搓她一惯的骄横无礼!
楚候刚褪去的几分怒意瞬间又尽显脸上,眼里满腔的怒火快要爆发,看来这个梦儿是没有必要再给机会了,如此顽劣不堪,当真是可恨,自己方才怎会还有减轻处罚她的念头?
看到楚吟钰隐忍的痛苦在脸上肆意蔓延,眉头紧蹙的像是要嵌进骨子里一般,彷如看到了曾经蕙漪承受的万般折磨,内心满是自责与心痛,夹杂了些许的恐惧,曾经何时,在看到蕙漪最后一次这样的疼痛过后便与她天人永隔了!
再也不敢往下想,大步的行至楚吟钰的身边,用有些颤抖的长满老茧的双手抱起脸色苍白如白纸一般的她,满脸的水渍,看不清究竟是泪水还是汗水,放在祠堂的软榻上,焦急的厉声喝道,“府医怎么还没有来?去看看,他的脑袋还要不要了?”
“来了,来了!侯爷,府医来了!”陈管家还在祠堂外屋便听到楚候的怒吼,便小跑着进来里堂,气喘吁吁的回道。
今儿的楚候像是一头发怒的雄狮,阴晴不定的,稍有差池恐怕他这个管家就小命难保了,他从前或多或少也听命于风姨娘,虽然那都是万般无奈,毕竟还是要谨慎小心为上,如今风姨娘一流栽了跟头,难保不会牵连到他身上!
“楚候,在下……”府里放下药箱,准备向楚候行礼,他是风津的镇国侯,如王爷一般的身份贵重,又是朝中重臣,皇上的私交,自然他是不敢怠慢的,虽在楚府多年,但他见到楚候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的!
“无需多礼!快来看看大小姐。”楚候拦住府医要行礼的身子,拉着他走到楚吟钰的面前,带着几分心酸道,“你快看看大小姐怎样了?”
府医看看楚吟钰的脸色,而后拿出药箱中的丝绢盖在楚吟钰的手腕上。
‘咻’的一下,府医刚碰到楚吟钰的手腕便如遇火一般的缩回了手。
“怎么回事?”看到府医迅速缩回的手,楚候不安的追问。
“哦……没……没事!”府医一边话语不清的回道,一边用衣袖轻拭去额头上冒出的汗丝。
真是太诡异了!大小姐的手怎么如此冰凉,那种冰冷超出了一般,已经可以用僵冷来形容了,站在她的旁边就如置身于冰窖中一般的寒冷无比。
更加令他汗毛直立的是——搭上脉搏的手几乎感觉不到有跳动的迹象,这……这不是死人的手吗?
要不是天天在府中,经常可以看到大小姐,否则,他倒真以为是在为已死之人诊脉!
如果不是有楚候在旁边守着,这府医恐怕早就落荒而逃了,只是畏惧于楚候的权势,又不敢大肆宣扬,不得不硬着头皮再次搭上楚吟钰的脉搏。
终于,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功夫不负有心人,几经摸索之后找了细微的一丝若有似无跳动的脉搏!
搭着她的脉搏静思了几分钟,方才刚舒展的眉头又再次紧蹙,带着几丝疑虑,这……看着丝绢上的血渍,应该没有流那么多的血?怎么如此羸弱?
似乎还有一些异物在身子里四处乱窜?可是又查不出是何物?
哎!对于医者来说,查不出病因该是何等的耻辱啊!
这楚大小姐,从前偶然也会在风姨娘的吩咐下给她看诊,虽说都是徒有形式,但也没有如此奇异啊,这次怎会如此诡异!
看来这府中的流言倒是印证了一些——这府里马上要变天了,曾经的风津第一丑女怕只是过去式了!
楚候紧紧的盯着府医,一刻也不敢放松,看他蹙眉的表情,心下更觉紧张,难道真的……“怎么样?府医,钰儿是怎么回事?”
“禀侯爷,大小姐是气血不足而导致的晕眩,外添先前受过重伤,体力不支,这下身子便如掏空了一样,因为大小姐又是女儿身,身子单薄,本就根基*,自然比旁人更加严重,就如万只蚂蚁啃食一般痛痒难忍!要不是大小姐有惊人般的忍耐力,这下恐怕早就晕厥过去了!”府医恭敬的若有其事的回道。
“钰儿头部确实是在昨日受过伤,今日又撞到了柱子上,所以才流血过多,不过,都只是一些小伤,怎会如此严重?”楚候忍住心头的怒火慢慢道,这两次受伤都与梦儿不无关系!
“这就是了!大小姐本就病重,如今又添新伤,如果不好好调养,怕是会落下严重的病根啊!”幸好自己猜的没错,府医暗暗庆幸道。
“对了,你说钰儿身子‘本就根基*’?”楚候突然回过神来镇定的问道。“这是何意?”
“你敢虚与委蛇半分,定让你身首异处!”看着府医欲言又止的样子,楚候早已毫无耐心道。
他自然知道从前他远在边疆,府中诸事皆是风姨娘一手操持,楚府中众人对他怕不是出自肺腑!
“嗯……就是这大小姐……简单的说,就是从小营养*!”府医那个悔恨的心啊,都怪自己一时口快,为了让自己所说的言之有物,不得已说漏了嘴,谁知这楚候倒是听进了心!
看着楚候现下的表情,脸上肌肉邹成一团,他自然是要先豁出去保住小命为好,只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看这情形,风姨娘怕是也大势已去,还是且看眼下吧!
“营养*?”楚候挑眉道,
“是……是,大小姐从小一直营养*,身子便单薄瘦弱,经不起半点的风吹雨打,这平常人的病症加诸在她身上只怕是雪上加霜啊!”府医声音哀怨的叙述道,倒是有些哀从中来,发自内心!
这大小姐也算是他从小一直看着长大的,乖巧温顺,胆小怕事,每次风姨娘都是让他走走过场,然后便没有自己的事了,汤药都是她们早就准备好的,自己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可是自己上有老下有小,只能听命行事,又能奈何?
“你胡说!”一直呆愣的在一旁的风姨娘在听到府医的话迫不及待的辩解道,今日一连串的事情接踵而来,已让她措手不及,已经让侯爷心存芥蒂心生不满了,虽然早已满心疲倦,但是如果再让他知道从前的所作所为,那岂不是……
“你休要在那边挑拨离间,我是钰儿的亲姨娘,怎会让她营养*!”这些年一直是她在掌管楚府的中馈,如果说楚吟钰营养*,那首当其冲就是她这个当家的虐待啊!
楚吟钰不仅是楚府的嫡长女,又是侯爷的心头肉,如果清楚的了解了她这些年在府中对楚吟钰明里暗里的所作所为,那么她今后的路还怎么走呢,比起今日发生的种种,那些才是更加致命的!
“侯爷明鉴,所谓医者父母心,草民在府中多年,仰仗侯爷的威名,深受后也的的恩惠,不敢胡言乱语,蒙蔽侯爷!“府医立刻跪下,频频磕头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