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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锦晤从入定中醒来,长疏一口气将心中杂念摒去一二。这时他听到外面扑扑漱漱的雨落声才想起门外罚跪的墨卿。
忙是起身理了下衣袍。谁知刚开了门就看到孟逸梅一手撑着伞,另一手正给墨卿递茶。不禁感叹道:好一出同门情谊深,真是羡煞我也。
在安锦晤感叹之际,孟逸梅突然注意到偏室的门打开了,而安锦晤就定定的站在门边凝视着自己。
雨下的大,看不清安锦晤的神色。这是孟逸梅始料不及的,不免的慌张了起来。
“师,师叔。”
安锦晤悠悠倚着门,也不回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孟逸梅。
孟逸梅被这么看得发毛,执着伞柄的手心也冒出了湿汗。
安师叔不发话他也不敢起身,气氛静的只听得见雨落伞面的声音。
“墨卿,你师哥来替你请罪了。还不谢过?”这时安锦晤悠悠的说道,声音不大。淹没在潺潺雨声中反有点轻柔叹息的意味。
孟逸梅:“…………”
孟逸梅还在诧异之间,却见刚刚还跪得殃殃垂头的墨师弟,现在却直直的站起,向他躹了一个端正的躬,便径直走进偏室,头也不回,并把门乖乖带上。
只剩孟逸梅独自在风雨中凌乱……
虽然知道这非墨卿本意,但为什么还会有种被扎心了的背叛感呢?
算了,算了。就当自己真是来代罚的吧……
孟逸梅走向墨卿原本跪着的地方,脚刚一踏入就感觉……不对劲。
简直太不对劲了!这里的雨水居然是热的!!
孟逸梅囧迫到哭笑不得,没办法谁让那是人家的内门弟子。只能庆幸安师叔没将法阵去掉,自己也还没那么惨。
代罚就代得像样点,孟逸梅将伞放到一边,老老实实跪下。
可伞还没收全,一阵劲风又将伞打开了,连收三下依旧如此,正窝火无奈呢。
这时只听房间里的安锦晤轻悠悠地说了句:“墨卿你若下次还这般,为师定不轻饶你。”
这么一点破,孟逸梅才明白安师叔的用心良苦,而后一阵顿悟人生般的各种感慨师叔的胸怀之博大,自己的见识之鄙陋。
于是向室内的安锦晤连躹三次才顿步而走。
孟逸梅这孩子也是个直脑子,明明暗示了他这么多次,非要说清了才明白。
墨卿刚走进偏室便直直倒在安锦晤脚边。小小的一只冒着热气,就那么湿漉漉的蜷着。
墨卿虽没着凉。但一开始他没注意轻重,现在膝盖处磕冒了点血迹,心中不免愧疚了起来。
看他一倒便顺手捞起。捻指掐了几个决给墨卿身上去去水。
墨卿现是又呆了过去,不过兴许是哭得累着了现在倒是乖巧的合上眼,没有了先前苦大仇深的模样。
偏室里没有床,只有一排排的古藉瓷器和一扇墨竹屏风,现也是因为新添了几副墨宝才没这么清冷。
安锦晤往屏风后走去,将自己的青袍给墨卿裹上。淋了这么久的雨,身内存了些湿气,得给他热一热,不然往后容易落下病根。
安锦晤很是熟练的将墨卿拥在怀里,一边又给他捂着膝盖。宽大的手掌轻轻便握住了双膝,汩汩灵息向怀中的墨卿渡去。
“阿,阿娘。唔哼,我,我好难受,你们,唔,在哪?”
许是恢复了点力气了,这会儿又嚎上了。泪泉早已干涸了,只剩眼睛又红又肿还带着点清纯的呆滞。
安锦晤为他理了理沾着泪珠的鬓发,将墨卿真正的脸蛋现出。
几百年没见光,脸色反有点皮纸人的惨白色了。不过现在哭得鼻尖和双颊泛起红晕,倒还有点孩童撒泼的模样了。
再挂上那委屈巴巴表情,安锦晤确实得承认这是个会讨人心疼的好手。比先前那又闷又倔的毛刺猬不知好上多少。
墨卿干嚎着手脚也不安分,小手一抓便又将安锦晤的长留鬓给攥手里。安锦晤吃痛“嘶”了一声,不过又无奈的放开了。
墨卿攥着头发就往怀里拉,但仿佛还不足意,又是一颗骗人的泪珠子顺着眼角滑落。
或许是像极了小时候雨夜里的自已等待雨伞安慰的期盼,也或许是受了委屈又不敢反抗的经历刺痛着他。
自己没得到过的温柔偏心和安宁就让别人替他感受吧。
安锦晤头一次带着宠溺轻轻抚上墨卿的眉尖,企盼自己可以一点点安抚同样不安的心灵。
“不,不是我。唔唔,娘,我,我害怕。唔唔唔”呢喃声很小,似是怕声音大了遭别人嫌弃,小心翼翼到胆怯。
但有一道温温润润的声音告诉他
“师尊在,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