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厅后方的朱漆大门,被人从外面用门闩重重地关闭丶锁死!
那沉重的撞击声,如同地狱之门的关闭,断绝了所有人的希望。
紧接着,是整齐划一的甲叶摩擦声与机括上弦的「咔哒」声。
大厅四周那些作为装饰的巨大屏风之后,廊柱的阴影里,甚至连刚刚还在演奏的戏班子后台,猛然涌出数百名身着轻甲丶手持出鞘钢刀的士兵!
他们面无表情,眼神冷酷,行动间如同一部精密的杀人机器。
与此同时,大门口,更多的士兵涌了进来,他们手中端着的,是早已上好弦丶箭矢闪着蓝汪汪毒光的军用弩机!
刀光如林,弩矢如雨,黑洞洞的杀机从四面八方指向厅中这百馀名养尊处优的官绅。
不过眨眼之间,这座暖意融融的大厅就变成了一座插翅难飞,杀机四伏的铁血囚笼!
……
死一般的静默。
空气中,方才还弥漫着的酒肉香气与脂粉甜香,此刻仿佛被利刃瞬间斩断,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恐惧。
前一刻还不可一世的官绅们此刻面如土色。
有人手中的酒杯「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有人双腿一软,直接从椅子上滑到了桌底;更多的人则是呆若木鸡,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之中,卢象升展开了一卷始终放置于他身旁案几之上的明黄色卷轴。
那耀眼的明黄色,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圣旨!
「圣……圣旨……」有人颤抖着,吐出这两个字。
卢象升手持圣旨,声音不再是平和的官话,而是充满了金戈铁马之气的声调: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
他洪亮的声音在死寂的厅中回荡。
「两广之地,积弊已深。官绅勾结,鱼肉百姓;侵吞田亩,偷逃国税;走私通寇,败坏海防。致使国库空虚,民不聊生,国法荡然!朕,心痛如绞!」
「兹,特命总督两广军务卢象升,以雷霆之势,肃清两广吏治。特赐尚方宝剑,便宜行事!」
卢象升读到此处,特意加重了语气,目光如电,扫过一张张已然毫无血色的脸。
「……凡贪赃枉法丶祸乱地方丶结党营私丶对抗国法之徒,无论官绅,证据确凿者——」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吼出了最后四个字:
「立!斩!不!赦!」
「钦此!」
圣旨一出,天威煌煌!
那「立斩不赦」四个字,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轰然压下!
全场百馀名官绅再也支撑不住,瞬间瘫软下去。
胆小者已然屎尿齐流,瘫在地上。
布政使张秉文丶按察使钱士龙等人面如死灰,身体筛糠般抖动着,他们现在可算了解了,这甚至都不是鸿门宴,这是断头宴!
这位年轻的总督,从一开始,就不是要和他们分一杯羹,而是要连锅端起,把他们所有人都煮了!
……
卢象升将圣旨郑重地交给身旁的卢剑星,自己则一步步,从主位上走了下来。
他的军靴踩在光可鉴人的地面上,发出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死神的脚步声,敲在所有人的心脏上。
他走到大厅中央,那里,早有两名亲兵将那座华丽的西洋自鸣钟端了上来,就放在陈海平瘫软的面前。
卢象升的目光穿过无数惊恐的眼神,死死地盯住了面如死灰的陈海平。
「陈族长。」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陈海平浑身一颤,抬起头对上了那双燃烧着怒火与杀意的眸子。
「你方才问本督,这钟走得准不准。」
卢象升一字一句,缓缓说道。
「本督现在,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它走得……非常准!」
他的声音充满了无穷的嘲讽与杀机!
「你说,你给本督送锺!这份大礼本督收下了!今日,本督就还你一份更大的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