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磐安撇撇嘴道:“那横竖也不是咱们的钱,不是上头拨下来补贴百姓田地的么,我这还没当官呢,收了钱我就先成了贪官了。”
若兰不甘心地瞪着眼睛:“我不管,反正我不喜欢他一个人独吞,咽不下这口气。”
周磐安说不过她,摆摆手道:“行行行,你自己看,我先睡了。”
他打着哈欠钻进被窝,若兰就着油灯黯淡的光芒看册子,越看心越烦。
起初穷得吃不起饭的时候,认为有饭吃就是最幸福的事情,可是自从随周磐安搬到县里来,她就觉得自己的生活哪儿哪儿都差。
这么小的院子,这么差的家具,这么暗的灯,是人过的日子吗?
她先前去县老爷家做过客,人家那才叫大宅子,那才叫亮堂堂。
一个县令而已,哪来的那么多钱,还不都是……
合起册子,若兰走到床边,往周磐安的怀里钻去,在他耳畔问道:“你每天干得活也不比他少,就甘心这么看着别人吃香喝辣,还不给你留口汤么?”
周磐安迷迷糊糊地揉了眼睛:“你想说什么?”
若兰压低了嗓音,小声问道:“你想不想当县令?”
周磐安吓得清醒过来,把她推出怀抱:“你疯了?胡说八道什么呢?小心被人听见。”
“这三更半夜的,谁来听你家墙角。”若兰满不在乎地坐在床边,道:“要是你能当上县里,咱们在这个县里那可就再也不用受欺负了,所有人都得听我们的。”
周磐安叹了声道:“你以为当县令是吃包子呢,动动嘴巴就行?得正个八经儿的考中举人才行。”
若兰看着他问:“你没中举吗?”
“这还用问吗?我就是个秀才。”周磐安困得睁不开眼睛,将被子往上扯了扯:“别瞎聊了,快睡觉,我明天还得早起去县衙呢。”
他闭上眼睛很快发出呼噜声,若兰坐在一旁,冷漠地看着他丑陋的睡脸,在心里骂道:“孬种。”
然而这个孬种是她的丈夫,家里的主心骨。她身为一个女人,又没办法越殂代疱的代替他当主簿,即便瞧不起也不能说出来。
若兰厌烦的踢掉鞋子,吹灭油灯,也跟着睡了。
几天之后,她走进街上的裁缝铺里,身后跟着的丫鬟手中抱着一匹布料。
这是她前段时间托人从缙州带来的,花了不少银子,正好今天有空闲,过来做一身新衣服。
如今膝下有了两个子女,花钱如流水,家里看着像模像样,实际上拿不出多少大钱。
她是裁缝铺的老顾客了,老板一看见她便迎了过来,对她又是彻头彻尾的一顿夸。
什么皮肤又好了,身材又好了,气色又好了……
若兰知道他们对谁都这样说,但是心底就是听得高兴,拿过布料说:“就你嘴甜,每次都想着来你们家。瞧瞧,这料子好不好?前段时间才买回来的。”
老板摸摸料子:“缙州货?”
若兰笑吟吟地点头。
老板夸张地哎哟了一声:“我的天,这得多少钱啊,还是若兰小姐您出手大方,舍得给自己花钱。”
以前若兰刚来的时候,老板一直叫她周夫人,她听着不舒服,也嫌老气,要求对方改了称呼。
“女人当然要舍得给自己花钱了,难不成还送给家里男人拿出去花天酒地?”
若兰说:“”行了,你也别夸了,快点给我看看做什么款吧,我待会儿还有事。
“得嘞,您跟我来。”
老板领着她和丫鬟进入内间,给她看新出的样板。
若兰挑来拣去,始终没有一眼就看中的,恹恹的随手指了一套:“就做这样的吧。”
敲定款式,老板开始量尺寸,没过多久,小伙计突然掀开帘子走进来,说:“师傅,刘大人家的夫人来了,让您出去拿料子呢。”
老板嗯了声,放下软尺对若兰说:“若兰小姐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若兰点点头,待他走出去后,便轻手轻脚的走到门边,掀开帘子探出半只眼睛往外看。
这个刘大人她是知道的,据说他父亲早年在丘州当过一个不小的官,之后告老辞官回乡,来到这个小县城定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