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次闭上眼,召唤出那个名为“系统”的面板。冰冷的数据,清晰地罗列着他的“存在”。他觉得自己像个被拆解的零件,每一个部分都被贴上了标签和数值。
精神属性15点,比普通人高出一半。这是不是他失忆的原因?
天赋,未解锁……那又是什么?
他躺在床上,听着庇护所里传来的各种声音。远处工具敲击墙壁的叮当声,人们压低声音的交谈声,孩子的哭闹声,还有一种……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若有若无的嗡鸣。
这一切都让他感到无比的陌生和疏离。他就像一个闯入别人梦境的幽灵,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恢复了一些体力,便挣扎着坐了起来。双脚踩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他扶着墙,踉踉跄跄地向外走去。
通道狭窄而压抑,头顶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盏和病房里一样的罐头灯,光线昏暗,拉出长长的、扭曲的影子。空气里那股混合的味道更浓了。不时有人从他身边走过,每个人都面黄肌瘦,眼神里充满了麻木和警惕。他们看到零,只是匆匆瞥一眼,便立刻移开目光,没有人打招呼,也没有人表露任何情绪。
冷漠,像一层看不见的薄冰,覆盖在每一个人身上。
他看到一些人正在加固一扇巨大的金属闸门,门上布满了狰狞的抓痕和凹陷,可以想象它曾经抵挡过何等恐怖的撞击。还有一些女人围坐在一起,处理着一些看不出本来面目的植物根茎,那大概就是所有人的食物。
这个“摇篮”,没有一丝温暖可言,只有为了活着而进行的、日复一日的机械劳动。
突然,他的目光被墙角的一个场景吸引了。一个男人,正把一个瘦小的男孩死死按在地上,抢夺他怀里一块黑乎乎的、像是面包干的东西。男孩拼命哭喊,但周围的人都视若无睹。
零的眉头下意识地皱了起来。他几乎是本能地想走上前去制止。
然而,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阻止了他。
他回头,看到一个身材异常魁梧的男人站在他身后。男人脸上有一道从眉骨延伸到嘴角的狰狞刀疤,随着他说话,那道疤痕像一条蜈蚣般扭动起来。
“新来的,别多管闲事。”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在这里,抢不到食物的废物,没资格活下去。这是獠牙老大定下的规矩。”
零沉默地看着他。这个男人,应该就是狩猎队的一员。他身上的煞气,是真正从血与火里滚出来的。
男人似乎很满意零的识趣,松开了手,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就是陈伯捡回来的那个‘零’?看起来不怎么结实。听说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零点了点头。
男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笑容里满是轻蔑:“失忆?好事。省得你总惦记着以前的好日子。我是这儿的卫兵队长,你可以叫我‘铁锤’。”他扬了扬自己砂锅大的拳头,“明天,你就跟我们出去。是骡子是马,拉出去遛遛就知道了。别指望有人会保护你,你要是拖了后腿……”
铁锤没把话说完,但那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他用粗壮的手指戳了戳零的胸口,力道很大。
“记住,小子。你欠着两条命。在还清之前,你的命不属于你自己。”
说完,他转身走向那扇大门,开始呵斥那些干活的人。
零站在原地,胸口被戳中的地方隐隐作痛。他看着那个哭泣的男孩被一脚踢开,男人则得意地将那块面包干塞进嘴里大嚼起来。周围的人,依旧麻木,依旧冷漠。
这就是……废土。
这就是……生存。
一股冰冷的怒火,从他空洞的内心深处,毫无来由地升腾而起。但紧接着,是更深的无力感。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他自己,也是一个需要靠别人施舍才能活下来的废物。
他默默地转身,走回了那个属于他的、潮湿阴暗的角落。他重新躺下,用那条粗糙的毯子蒙住了头。
黑暗中,他再一次睁开了眼睛。
那片淡蓝色的光幕,随着他的意念,再次浮现。
【姓名:零】
【等级:1】
他死死地盯着“经验值:0\/100”那一栏。
陈伯的话,铁锤的话,还有那个男孩无助的哭声,在他脑海里交织回响。
变强。
必须……变强。
在这个该死的世界,只有力量,才是唯一可以依靠的东西。只有力量,才能让他找回自己是谁。只有力量,才能让他……不再像今天这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不知为何,这个念头一出现,他体内的血液似乎都开始加速流动。一种陌生的、嗜血的兴奋感,如同沉睡了千年的火山,在他灵魂的最深处,悄然苏醒。
他没有注意到,在他的视野无法看到的系统后台,一行隐藏的数据,正悄无声息地闪烁着微光。
【侵蚀度: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