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凝固了。
或者说,在零的感知里,它被拉成了一条无限延长的、由纯粹痛苦构成的丝线。
那柄灰色的刺剑,剑尖上凝聚着洛基所有恶意的冰冷,正在以一种近乎于艺术品鉴赏的慢动作,一帧一帧地,刺向灰鸦毫无防备的后心。
他能看到剑尖周围空气的细微扭曲。他能看到灰鸦作战服的纤维,在那股无形剑气的压迫下,开始微微凹陷。他甚至能“听”到,那即将发生的、血肉被洞穿的、湿润而沉闷的声响。
但他动不了。
他的身体,跪在冰冷的镜面上,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石雕。他的意识,则被那面镜子里的未来,死死地钉在原地。
那不是幻象。零的整个存在都在向他尖叫,那就是真实。
是暴君。是他自己。亲手,用那把灰鸦赠予的、象征着信任与羁绊的匕首,终结了她的一切。
那份冰冷的、带着一丝厌倦的满足感,从镜中的“暴君”身上传来,跨越了维度的界限,直接烙印在了零的灵魂之上。他尝到了那份毁灭的快感,感受到了那份摆脱束缚的自由。
然后,是无穷无尽的、足以将宇宙都冻结的空虚。
他完了。
他的人性,他的挣扎,他守护的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个笑话。他不是牢笼,他只是在为那头猛兽看守着即将开启的笼门。而钥匙,一直都在他自己手里。
每一次战斗,每一次求生,每一次依赖……他都在亲手,将钥匙插进锁孔,然后,一点一点地,转动。
现在,锁开了。
绝望,如同一片黑色的、没有浮力的死海,温柔地将他淹没。他放弃了挣扎,任由自己下沉,下沉,沉向那片永恒的安宁,或者说,永恒的虚无。
就在他即将被那片黑暗彻底同化,连最后一丝“自我”的波纹都将抚平之际。
一个声音,毫无征兆地,在这片死寂的精神之海中响起。
它不是低语,不是咆哮,不是任何带有情绪的表达。它像是一块被绝对零度冻结的金属,被另一块金属,轻轻地敲击了一下。
清脆,冰冷,带着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质感。
【无聊的把戏。】
这个声音,直接在零的意识核心处炸响。它没有带来光明,反而带来了比那片死海更深邃、更纯粹的黑暗。一种……有秩序的,有意志的,君王般的黑暗。
是暴君。
但这一次,他没有嘲讽,没有诱惑。
他只是……陈述。
【用目标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制造出视觉与情感高度同步的虚拟影像,通过‘共情污染’,击溃其精神防御。呵……精神攻击的入门级教科书第一章第三节的内容。我以为,至少会看到一点……创意。】
暴君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仿佛顶级鉴赏家在点评一幅孩童涂鸦般的、深切的失望和……蔑视。
零混乱的意识,被这股冰冷的逻辑强行注入了一丝秩序。他像一个溺水者,本能地抓住了这根从深渊中伸出的、由寒冰构成的稻草。
【你觉得痛苦?】暴君的意识,化作了一个与零一模一样的、身穿白色研究服的身影,出现在这片黑色的精神空间里。他推了推鼻梁上那副不存在的金丝眼镜,镜片上反射着零跪倒在地的、可悲的身影。
【你觉得绝望?你觉得那个‘未来’不可避免?】
暴君缓缓走到零的面前,弯下腰,用一种研究员观察实验标本的目光,审视着他。
【你之所以会痛苦,不是因为这个影像有多么真实。而是因为你的认知水平,太过低下。】
【就像一只蚂蚁,永远无法理解‘维度’的概念。在它的世界里,一条画在地上的线,就是无法逾越的墙。】
【而你,现在就是那只蚂
excepto的蚂蚁。】
暴君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了零的额头上。
【现在,我暂时将我的‘权限’借给你。用我的眼睛,去看。】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