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聿枭没回头,手指还在地图上敲着,节奏又快又重,像敲在秦穆的心上。半晌,他才缓缓转过身,黑眸里满是血丝,声音沙哑得像磨过砂纸:“一个大活人,在奉垣,在我的地盘上,被绑走了!你们告诉我找不到?”
他猛地抬手,扫掉桌上的茶杯
——“砰!”
瓷杯摔在地上,碎片溅得到处都是,茶水浸湿了地图的一角。“那些绑匪是能飞还是能遁地?!”
他盯着秦穆,语气里的暴怒几乎要溢出来,却又强行压着,怕乱了分寸。
“督军,我们再查!扩大范围查!肯定能找到沈先生!”
“扩大范围!”
霍聿枭走到地图前,一拳砸在奉垣周边的乡镇上,“把奉垣百里之内,所有的山林、渡口、破庙,都给我翻过来!通知各地驻军、保安团,全部动员起来!发现可疑人员,立刻扣押!敢反抗的,就地击毙!”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悬赏!告诉所有人,提供有效线索,赏大洋一万!能把沈先生安全救回来,赏十万,官升三级!我霍聿枭,欠他一条命!”
十万大洋,官升三级,还有督军的承诺
——
这消息像长了翅膀,半天就传遍了东北。猎户放下了猎枪,农民停下了农活,连跑江湖的镖师,都自发组织起来,往奉垣周边的山林里搜;津口、故都的商人,也托人打听消息,想靠这条线索谋个前程。
夜幕降临,奉垣却比白天还亮。探照灯的光柱在夜空中扫来扫去,像无数把利剑;巡逻队的手电筒,把街道照得如同白昼,犬吠声、士兵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可越亮,霍聿枭心里越沉
——
这么大的动静,要是绑匪还在奉垣,早该有动静了,怕不是……
已经把人带出城了。
书房里没开灯,霍聿枭独自站在窗前,指尖夹着根烟,火星在黑暗中明明灭灭。他没抽,只是任由烟烧着,烟灰落在地上,积了一小堆。窗外的探照灯光扫过他的脸,能看到他紧绷的下颌线,和眼底深不见底的疲惫与焦虑。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张染血的电磁线圈图纸,指尖轻轻摩挲着干涸的血迹,动作轻柔得像在碰易碎的珍宝。“未央……”
他对着夜空,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语,“你在哪?疼不疼?别怕,我在找你……”
后悔像毒蛇,啃噬着他的心。他后悔没多派些护卫,后悔没亲自陪沈未央去化工厂,后悔没早点清干净
“黑鼬”
的余孽。
烟烧到了指尖,霍聿枭才猛地回神,把烟扔在地上,用脚碾灭。他走到地图前,重新拿起铅笔,在奉垣东边的山林里画了个圈
——
那里有几条小路,能通往边境,绑匪很可能从那走。
“秦穆!”
他喊了一声,声音恢复了几分冷静,“让东边的驻军,重点搜鹰嘴崖、黑松林那一带,把小路都堵上!”
秦穆连忙应声,跑了出去。书房又剩霍聿枭一个人,他看着地图上的圈,眼神重新变得坚定。不管沈未央在哪,不管绑匪是谁,他都会找到,会把人救回来,会让那些人,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夜越来越深,奉垣的戒严还在继续,搜捕的网越撒越大。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沈未央依旧没有消息。霍聿枭站在黑暗里,像一尊孤独的雕像,承受着无尽的煎熬,等待着一丝能照亮黑暗的希望。